番外:齐旻篇 (不喜勿订)……(第3页)

    她自然也是没能成功逃出王府的。


    她走后不久,发现石室那边变故的影卫便寻着痕迹找了过来,大惊失色给他松了绑。


    齐旻罕见地没有大发脾气,而是让他们带着府上的侍卫去将一从后山逃走的婢女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影卫们办事效率很高,他回房刚更衣完,那女子就被抓回来了。


    并且还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她不是什么粗使婢子,而是孕育了他血脉的那个女人。


    这个答案让齐旻怔愣了很久。


    第一想法竟然是,那个女人竟也不认得他?


    这个认知让他不太高兴。


    他是恶心下药后同他成事的那女人的,还极度厌恶她腹中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尽管那是他的骨血。


    没谁会喜欢一个随时会威胁到自己性命和地位的人。


    幼虎长大后,在有同虎王一较高下的实力前,也会被赶出领地。


    在这一晚之前,他只想着什么时候弄死那女人和腹中的孩子。


    这夜之后,他突然对那个女人有了几分兴趣。


    她都怀上身孕了,还敢跑,她似乎也不愿被圈禁在这里?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也渴慕的东西:自由。


    (七)


    齐旻没有急着去见那女人,也没让人罚她。


    准确来说,他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她。


    兰氏也摸不清他对那女人的心思,但见他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厌恶那女子了,还是主动告诉了他不少信息,比如那女人姓俞,没有名字,家中贫苦,是被爹娘卖了的。


    齐旻对这些并不上心,他在有条不紊地慢慢加剧魏严和长信王之间的摩擦。


    只偶尔夜深人静,独自练武后在寒潭边上泡澡缓解那一身练武磕碰到的疼痛时,莫名地会想起那女人的吻。


    那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似乎也没那么恶心她?


    时隔一月,齐旻终于问起那女人的近况。


    底下的人神色有些微妙,只说她一切都好。


    齐旻不懂“一切都好”是何意,亲自去那女人住过的院子里看了一遭,终于明白了。


    她总是安静又悠闲地做着自己的事,嫌厨房做出的滋补膳食不好吃,自己在孕中又不愿沾油烟,还会指导起灶上的厨娘怎么做菜。


    仿佛跟当初那个半夜挎着包袱要偷跑的不是同一个人。


    嗯,她变乖了。


    亦或者说,她总是在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


    她知道他就是传说中那个“大公子”后,确实也惊讶了许久,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该认的错她立马就认,该吃的饭也是一口不落。


    齐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她是这府上唯一一个真正不怕他的人,哪怕他就坐在她对面,她依旧能敞开肚子吃吃喝喝,半点不把他当回事。


    就是这份随意,反而让齐旻愈发喜欢同她待在一起。


    她对他恭敬,却又没那么恭敬。


    像是一只时刻都想炸毛,但又不得已要按捺住自己脾气,任人搓揉扁圆的猫儿。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的长子是这样一个女人生的,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因为从她这里得到的那份宁静与平和,他连当初被下药后的那份屈辱和憎恶都在慢慢淡去。


    只是他很快便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那女人逃了。


    卷了他赏赐下去的所有金银首饰,带着贴身伺候的人和长信王府上一个经常帮她跑腿的侍卫,遁得无影无踪。


    他派了影卫去找,也只查到她们跟着商队出了关外,去了西域。


    齐旻恨得咬牙切齿。


    足足五年,他一直在利用赵家的人脉,往关外找人。


    这期间,兰氏倒也不是没有催他另选几个合眼缘的侍妾。


    只是他到底已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不再如从前一般,处处都只能听任兰氏安排了。


    他怎么可能再容忍自己被当做一个傀儡。


    兰氏碰了硬钉子,也察觉出他对赵家和自己已多有不满,到底是不敢再强求。


    (八)


    再次有那女人的消息,是在清平县。


    齐旻收到赵询的传书时,几乎气笑了,他一直以为,她躲去了关外,没想到当年她故意留下的行踪才是障眼法,这么多年,竟是一直躲在蓟州。


    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兰氏母子极为高兴,齐旻在动身前往蓟州时,却只是意兴阑珊想着,那个小贱种,到底是杀还是留?


    彼时随元青假扮了朝廷征粮的官兵,正在试图把蓟州的水越搅越浑,激起民愤后,让暴民里应外合,助力长信王夺下蓟州。


    得知他那逃跑的侍妾在清平县开起了酒楼,随元青直接控制了当地的县令,将酒楼里的人全都押进了大狱,再传信与他。


    他再次见到那个女人,是在清平县民众暴动的那天夜里。


    她被他的人秘密带到了庄子上。


    他才知道原来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叫俞浅浅。


    他问她儿子的下落,她不肯说。


    时隔五年,他第二次碰她,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怒意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突然发现,其实他也并没有那么厌恶男女之事的,前提是和她。


    她在他床榻上被绑了一夜,第二日随元青落败生死不明的消息便传回了别院里。


    他虽已派了赵询明朝暗访了她许久,但她曾完美地瞒过自己的眼睛逃跑过,所以这次他也不打算直接带她回去。


    一是她给他生的儿子还没找到,二是他想知道她这些年里,还藏了哪些势力。


    于是他故意露出破绽,做出一副是随元青落败之后,他们也必须尽快撤离蓟州的假象,让她有机会逃跑。


    他的人一直暗中跟着她,看着她匆匆折价卖掉了自己的酒楼,遣散了楼里的人,只带着几个忠心的婢子和护卫逃。


    她把儿子果然藏得隐秘,竟是托付给了镇上一户杀猪的孤女。


    确定了俞浅浅再没有任何底牌后,他才带着军队在她前往江南的必经要道处截下了她。


    看着她眼底从满是希翼到认命的灰败,其实也很有意思。


    他想,他得罚罚她,她才能长记性,打消继续逃跑的念头。


    知道她对那孩子看中,他便让底下人将她们分开关着。


    初时他觉着她顺眼,是因为她对自己无所求,她从来没想过要从他这儿拿走什么。


    跟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才是放松、安全的。


    可如今,她还是对他无所求,他反倒躁郁一日胜过一日。


    ——对他无所求,就意味着他身上没有什么能让她为他留下。


    除了孩子,也只有那个孩子。


    齐旻是憎恶俞宝儿的,不仅因为他曾是他被当做牲口一样下药屈辱的产物,还因为他健康、活泼,有母亲的疼爱。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一个人占据了俞浅浅所有的爱。


    他就是在阴暗地嫉妒自己的孩子。


    (九)


    很快他便尝到了甜头。


    他在崇州留了一座空城,发兵卢城时,俞浅浅第一次对他服软。


    孟叔远的外孙女在城外血战死守,他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一开始还想让底下的影卫活捉了她,好歹也能成为一个同武安侯对上时的筹码,但眼见时间越拖越久,卢城还没被攻下,他便也真起了杀心。


    是她故意弄出了动静,引他前去。


    她求他留那孟氏女的性命。


    天知道他当时心中有多愉悦,但又被一股不知名的怒火裹挟着,心口烧得慌。


    在她那里,果真是谁都比他重要的。


    他突然就想知道,被她放在心尖上,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光是想想,他便觉着心口发烫,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只可惜他后来也一直没机会。


    夺卢城的计划还是失败了,谁也没料到,一直在康城的谢征,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卢城。


    一如十七年前母妃为了让他活下去,让他成为了随元淮。


    他一招金蝉脱壳,便也结束了这反贼之子的身份。


    他带着她躲进了李家一早就安排好的地方,成功避开了武安侯那边一次又一次的搜查。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让齐旻极为生气的事——赵询叛变了。


    他想,他早就该对兰氏母子下手的,不然也不至于在赵询找到武安侯这个靠山后,他一时拿赵家无法。


    早些年他为了瓦解傀儡皇帝和李家的结盟做的那些事,终究也是替武安侯做了嫁衣。


    赵家虽是商贾之流,但也委实有些本事,连傀儡皇帝身边总管太监的线都能搭上。


    皇权衰落,在宫里当差的那些太监,便也都替自己多谋着一条生路。


    早些年赵家便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比如李家送进宫的姑娘,数载都还没有身孕,显然傀儡皇帝在魏严架空他的权势后,便面上虽依附李家,背地里却也提防着李家的。


    傀儡皇帝也怕李家将来成为第二个魏家。


    齐旻还曾自嘲,龙椅那位傀儡皇帝的处境,同他还真是像。


    他们都不敢有自己的子嗣,怕自己轻易便被取代掉。


    能彻底击垮傀儡皇帝和李家结盟的,便是总管太监手上的那十余封关于关中和江南大旱大涝的急报。


    负责前去赈灾的是魏严手底下的人,李党派了监察同往。底层官员贪墨,李党的监察毫无作为,甚至帮着瞒报灾情。


    那是傀儡皇帝和李家一开始就谋划好的,借此大灾多死些人,届时问罪魏严,便能又断魏严一臂。


    只是李太傅行事谨慎,怕将来傀儡皇帝得势时,反扣李家一项监察不力的大罪,写了十几封急报送往京城。


    总管太监是个人精,当然知道皇帝是不愿看到那些急报的,若是看到了,要么原定的计划没法继续了,要么,皇帝吃了李家这个哑巴亏,将这份帝德有亏的污点背了,只是他这个总管太监便也做到头了。


    所以总管太监只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暂且当这个中间人,扣下了所有的急报。


    拿到那些急报,便是拿到了帝德有亏的证据,也是拿到了李家的一处命脉。


    齐旻一直想要总管太监手中的这份罪证,最后却被赵询捧给了谢征。


    以至于后来兰氏为了保护他,死在血衣骑剑下时,他心底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忠心的不是自己,只是承德太子的这股血脉。


    齐旻甚至自嘲地想,若不是俞宝儿还在谢征手中,兰氏只怕是不会豁出性命来保自己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