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章 皇族

脚步止住,月光辉映着流水。


 许元迟迟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即便他答了也没用。


 因为李玉成只问了半句话。


 那你呢


 那你手下的家臣们呢


 相国府若只是一个地方军阀,即便再庞大也兴许有着回旋的余地。


 以裂土封王的形式。


 但可惜相国府直接盘踞在大炎的心脏之上,已然沿着大炎血管骨髓蔓延到了皇朝的每一个角落。


 矛盾无解。


 现在没爆发只是因为还有着宗门。


 一旦宗门之祸被平息,剩下便是皇相之间的八角笼。


 许元深吸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道:


 “因噎废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我今夜前来不是为了与你商议此事。”


 李玉成收回了轻拍许元的手掌:


 “居高位,万事皆需未雨绸缪。


 “孤知晓你今夜来此是为了征求一个皇族与相府之间继续合作的可能,在宗门覆灭前继续合作的可能。”


 李玉成继续抬步向前。


 伴随着潺潺溪流水花,


 他走得很慢,声音也很轻。


 沿着静谧河谷走出数十米,李玉成回眸,一双星眸中带着倦怠,微笑:


 “你想要追求与皇族的“和平”,应当去北城外寻昭渊,孤做不到。”


 “.”


 许元眼角跳了跳,一股被耍了的无名怒火开始在心底升腾:


 “太子,此话可不能乱说。”


 “.”


 身着金蟒鳞袍的中年男子却只是以平静而坦然的眼神与他对视。


 被立为储君六十载,监国上万日夜。


 时间,让李玉成经历了太多太多。


 岁月,让他不再年轻,也让他心境不再狂傲,傲慢,谦虚,骄狂,气馁的经历于眼前如烟而过


 他于无数人的歌颂中诞生,于繁重的学业中成长,源自血脉的让他从记事便承担着繁重的责任,身边的人告诉着他,他未来将坐在那个九鼎之位上,背负皇朝兴衰的主宰。


 但如今他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岁。


 权力在他指尖如流沙般消逝。


 所谓的九鼎之位距离他也越来越远。


 在这些日夜中,他恐慌,他畏惧,他试图找到破局的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但却恍然的发现自己的结局,似乎从出生起便已然被定下。


 他的一生皆是为了父皇而活,但在其大限将至之际却成为弃子。


 不过他却是知道在当初那个时间节点,那位父皇确确实实是将他视作未来国主培养。


 李玉成真的不怪那位父皇,


 只是事到如今


 “孤有些累了,三公子。”


 “.”


 坏了。


 话音一出,许元从这太子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疲倦,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说道:


 “太子,如果你愿意合作,我可以向你保证,保证清焰能够站在你这边。”


 李玉成闻言略显讶异:


 “让清焰助我”


 许元略微斟酌用词,问道:


 “太子,你了解你的这位胞妹多少”


 李玉成思忖少许,转而笑道:


 “说来惭愧,对清焰的了解,孤应当还不及三公子你。”


 许元抬眸远眺了一眼那伫立在九龙山巅的朱红宫墙,道:


 “清焰是一名讨厌软弱,厌恶无能的女子。”


 李玉成挑了挑眉,不温不火的反问:


 “所以三公子之见,清焰并非是倒向昭渊,而是认为孤软弱无能”


 “不。”


 许元看着面前鬓角生白的中年人,很是认真的说道:


 “太子您能监国如此之久,已然说明了您的才能与器量,但与李诏渊相比,你缺少了一份重要的性情。”


 李玉成耷拉着眼皮,回道:


 “你所言之物是魄力,气吞山河的魄力,对么”


 话语被接,许元眼神略显讶异。


 李玉成轻笑着说道,语气平淡,没有表露任何被提及缺陷的急躁,依旧如春风般和煦:


 “何必如此惊讶孤活了这么多载,若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那就太可悲了。”


 许元哑然。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欣赏这位太子了。


 沉默少许,他方才开口道:


 “既然知晓,那争取清焰的支持便容易了。”


 “三公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性难移,但可伪装。”


 “可伪装一时,却伪装不了一世。”


 “.”


 听着对方的言语,许元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丝不妙,直接说道:


 “伪装一时,已然足矣助太子你登上那九鼎之位。”


 “是,可然后呢”


 “.”


 许元忽然蹲下了脚步。


 李玉成也停了下来,侧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