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找事(第3页)

 夜深了，茗若还坐在灯下翻看帖子。

 知县夫人的印章鲜红夺目，象征着权贵的认可。她轻轻抚摸着那方印章，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娘一定会让你成为最体面的少爷。“她对着熟睡的婴儿轻声许诺，“绝不会让你因为娘的出身而被人看不起...“

 大轿停在垂花门前时，于氏特意将貂裘披肩往下拉了拉，露出颈间新打的赤金累丝项圈。

 轿帘掀开的刹那，刘婉仪亲自扶着雕花栏杆款步而下，鬓边的东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妹妹可算来了！“刘婉仪握住于氏的手，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听说于举人进京赶考了？这一去若是中了进士，咱们县城可就出了个大人物！“

 于氏的脸颊泛起红晕，故意压低声音道：“姐姐谬赞了，兄长不过是碰碰运气......“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听说于举人在京城住着宰相府的别院呢！“

 刘婉仪挽着于氏的胳膊往花厅走，鎏金护甲轻轻刮过她的绸缎衣袖：“妹妹今日可要坐首席，太守夫人特意问起你......“余光瞥见远处马车旁的茗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那位......“

 茗若攥着褪色的帕子站在月洞门外，看着于氏被众人簇拥着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香儿气得直跺脚：“夫人，她们分明是故意......“

 “别乱说。“茗若按住丫鬟的手，指尖冰凉，“能受邀已是天大的恩情。“

 她望着花厅方向飘来的丝竹声，突然想起昨夜寇屠夫说的“等生意做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花厅内，三十六扇紫檀屏风将宴席隔成九曲连环。

 于氏被安排在主位右手边，面前的白玉盏里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太守夫人的嬷嬷笑着递来点心：“听说妹妹怀的是男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茗若和香儿被领到宴席最末席，八仙桌上摆着的青瓷碗有几道细微的裂痕。邻座的妇人瞥见她的素色裙裾，故意往旁挪了挪身子，香粉混着熏香的味道呛得她直咳嗽。

 “开宴！“刘婉仪的声音穿过重重纱幔。

 十二名舞姬踩着莲花灯鱼贯而入，为首的女子红衣似火，眉间一点朱砂痣随着舞步轻颤。

 茗若手中的茶盏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洒在绣鞋上——那是红颜楼的花魁映雪，曾与她同睡一张雕花床，分食过最后半块桂花糕。

 “姐姐？“映雪的水袖突然甩向茗若方向，发间银铃骤响，“这不是咱们红颜楼的头牌吗？怎么在这儿当起了太太？“

 花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刘婉仪转动着翡翠扳指，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映雪踩着鼓点逼近，身上的龙涎香混着熟悉的胭脂味扑面而来，“姐姐当年的《霓裳羽衣》，可是迷倒了多少达官贵人......“

 茗若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我已与过去一刀两断。“

 “哟，装起清高来了？“右首座的胖妇人嗑着瓜子冷笑，“听说寇屠夫花了两百两银子赎你？战乱时的两百两，够买十座庄子了！“

 刘婉仪轻叩茶盏：“既然都是姐妹，不如共舞一曲？就当给大家助助兴。“她身后的丫鬟突然捧出焦尾琴，琴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茗若后退半步，撞上香儿颤抖的身躯。映雪娇笑着拨弄琵琶：“姐姐最擅《凤求凰》，不如......“

 “我弹《高山流水》。“茗若突然开口，指甲掐进琴身雕花。她想起寇屠夫第一次听她弹琴时，眼里闪着的光。

 映雪“噗嗤“笑出声：“这曲子可难煞人了！“她随手勾出一串艳曲调子，“还是弹《春江花月夜》吧，妹妹我最会跳这个。“

 乐声骤起时，茗若的指尖在琴弦上颤抖。

 映雪的水袖扫过她脸颊，软缎擦过皮肤的触感像极了老鸨的皮鞭。

 台下传来哄笑，于氏的声音格外清晰：“听说妹妹当年一舞值千金，今日可要让我们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