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九零后秋水海棠
第 84 章 心茧难破
接下来的日子里,九月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清晨的闹钟响起,她只是机械地伸手按下开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穿衣、洗漱的动作如同提线木偶,对着镜子刷牙时,目光空洞地盯着镜中人泛红的眼眶,却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上课铃成了唯一的行动指令,她抱着书本穿过校园,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响单调而沉闷。
课堂上,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得可怕,可老师的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偶尔笔尖顿住,恍惚间又看见陆川坐在邻座,等她惊醒时,墨水早已在纸上晕开深色的团块。课间休息时,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任凭周围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始终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校园里行走时,九月总是低着头,刻意避开主干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她贴着围墙走,生怕与别人的目光相撞。风卷起路边的枯叶擦过脚踝,她也毫无反应,任由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春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只是机械地挪动脚步,从一个教室走向另一个教室,如同在执行一场永无止境的苦役。
食堂的不锈钢门被推开时,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饭菜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糖醋排骨的甜腻、青椒炒肉的辛辣、紫菜蛋汤的鲜香交织成网,却无法触动九月分毫。人潮如汹涌的潮水,她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枯叶,机械地挪动脚步。餐盘碰撞声、打菜阿姨的吆喝声、同学间的谈笑声,在她耳中都化作模糊的嗡鸣。
窗口的白炽灯在油腻的玻璃上投下惨白的光晕,照亮打菜阿姨挥动的木勺。九月望着玻璃柜里色泽诱人的菜肴,那些曾经让她垂涎欲滴的美食,此刻却像陌生的标本。当糖醋排骨的酱汁淋在米饭上,红亮的色泽映不出她眼底的一丝波澜;青椒炒肉的香气钻进鼻腔,也唤不醒她麻木的味觉。
她端着餐盘走向角落的位置,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邻桌传来欢快的碰杯声,几个女生分享着新发现的甜品,笑声清脆如银铃。九月捏着塑料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白,将一块排骨送入口中,牙齿机械地咀嚼着,肉汁在口腔里散开,却尝不出半点滋味。饭菜如同没有灵魂的填充物,她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吞咽,喉咙发紧,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完成某种痛苦的仪式。
汤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九月望着碗里浮着油花的紫菜蛋汤,突然想起和陆川一起时,她曾兴奋地展示食堂新推出的酸辣汤。那时他笑着说等见面一定要尝遍她推荐的每一道菜,可如今,同样的食堂,同样的饭菜,却只剩她一人,在喧闹的人潮中,孤独地完成这场食不知味的进食。
饭后的校园小径漂浮着春日特有的气息,新抽的梧桐嫩芽在枝头舒展,却无法驱散九月心头的阴霾。细碎的枝叶在她脚下发出微弱的脆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破碎的心境。她垂着头往前走,书包带子顺着麻木的肩膀滑落,末端的金属扣磕在小腿上,钝痛却唤不醒游离的意识。远处篮球场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锐响,混着少年们的欢呼,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响,与她此刻的孤寂形成鲜明对比。
图书馆进进出出的学生,九月随着人流被卷进这座知识的堡垒。消毒水混着旧书的霉味扑面而来,暖气片发出恒定的嗡鸣,在穹顶下织成密不透风的茧。她熟稔地走向三楼东南角的座位,那里有面贴着磨砂膜的落地窗,既能隔绝外界窥视,又能让光线以柔和的姿态渗透进来。桌上还残留着前日未喝完的咖啡渍,褐色的痕迹蜿蜒如她纷乱的心绪。
厚重的英语专业教材在桌面堆成歪斜的城墙,九月翻开布满批注的《英国文学选读》,莎翁的十四行诗在眼前游移成陆川的眉眼。那些曾经让她沉醉的浪漫词句,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字字句句割着她的心。她猛地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逐字逐句研读。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来回游走,翻译练习写得密密麻麻,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写满了陆川名字的英文缩写。橡皮擦粗暴地来回擦拭,纸页起毛破损,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