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杨国忠另类的“忍辱负重”

紧接着,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在朝堂上炸开!

文臣们面如土色,浑身筛糠,手中的笏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几个胆小的甚至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官帽歪斜,狼狈不堪。

武将们也失去了往日的骄横,个个脸色煞白,眼神涣散,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不知是哪位“股肱之臣”已然失禁。

那染血的皮筒,如同烧红的烙铁,被内侍颤抖着捧到了御前。

李玢,这位伪朝的年轻皇帝,在听到噩耗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宽大的龙椅,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宝座,此刻却像寒冰铸就的刑具。

他眼睁睁看着内侍递上那沾满暗红血污的信筒,仿佛那不是军报,而是九幽地府勾魂使者的催命符!

“不……不可能……”李玢的声音如同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伸出同样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尖碰到那冰冷粘腻的血污时,猛地一缩,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在内侍几乎要哭出来的哀求目光下,他才勉强接过。

展开那被血浸染得字迹模糊的军报,入眼便是“剑门陷落”、“全军尽墨”、“二将被擒”等刺目字眼!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刺入他的脑海!

“剑门……天险……固若金汤……杨将军……天下名将……怎会……怎会……”他语无伦次,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仿佛这样就能改变残酷的现实。

眼前雕梁画栋的宫殿开始剧烈地扭曲、旋转,金灿灿的蟠龙藻井变成了择人而噬的巨口,身下龙椅扶手上威严的九龙浮雕,此刻在他眼中活了过来,化作九条冰冷的毒蛇,嘶嘶吐信,缠绕着他的双腿,越收越紧!

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豆大的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鬓角涔涔而下,滴落在明黄色的龙袍前襟上,迅速洇开一片片深色的、耻辱的水渍。

那份千斤重的军报,终于从他完全脱力的指间滑落,“啪嗒”一声闷响,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那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如同惊雷,宣告着一个王朝末日的来临。

“陛下!镇定!!!”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厉喝骤然响起,压过了殿中的混乱与皇帝的呜咽。

伪相杨国忠须发皆张,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宽大的紫袍因动作剧烈而猎猎作响。

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跳,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用积威强行稳住这即将崩溃的朝堂。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宽大袍袖下,他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老树根。

他是这个伪朝真正的缔造者和掌控者。

剑门关失守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剑门……完了!蜀地咽喉,就此洞开!张巡的朱雀军团……那群杀神,将再无阻碍,铁蹄踏遍成都平原,兵临城下只在旬日之间!成都……这纸糊的城墙,如何抵挡?”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杨子钊和晋岳的被俘!

杨子钊或许还能硬气几分,可晋岳那个废物!

那个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小人!

他肚子里装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从伪朝仓促立国的密谋,到与南诏、吐蕃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再到为了筹措军费对蜀中豪强的残酷盘剥……晋岳就是一本活账册!

一旦他在唐军刑具下开口……杨国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冻结了五脏六腑,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僵。

他仿佛看到了长安刑场上冰冷的铡刀,看到了自己和李玢被剥去龙袍蟒服,披枷带锁,在长安朱雀大街上被万民唾骂,最后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凄惨景象!

不!绝不能!

杨国忠猛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灼热而浑浊,带着绝望的味道。

再睁开眼时,所有的恐惧都被强行压入眼底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与孤注一掷的决绝光芒。

他必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无论那稻草多么肮脏,带着多少尖刺!

“陛下勿忧!天无绝人之路!”杨国忠的声音嘶哑,却强行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试图刺破殿内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我大蜀尚有南方半壁江山,沃野千里!更有强援可期!何惧那北来兵锋?!”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皇帝,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他猛地转身,对着殿外值守的禁卫统领,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最后咆哮:“传!南诏国特使蒙舍忠,鲜于仲通将军特使鲜于明!即刻上殿觐见!不得延误!!!”

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一片压抑的惊疑。群臣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更深的恐惧。

南诏?那个反复无常、贪婪成性的西南蛮邦?

鲜于仲通?那个拥兵自重、早已不听朝廷号令的前唐叛将?向他们求援?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殿外惨淡的天光泄入,映出两个昂然而入的身影。

他们的出现,与殿内恐慌绝望、如同末日坟场般的气氛,形成了极其刺眼、令人心悸的对比。

左边一人,正是南诏特使蒙舍忠。

他身材矮壮敦实,如同山间的磐石,皮肤黝黑粗糙,显然是常年风吹日晒。

身着色彩艳丽、纹饰繁复的南诏贵族服饰,金银线绣着奇异的鸟兽图腾,在殿内烛火下闪着诡异的光。

他腰间挎着一柄华丽异常的弯刀,刀鞘镶嵌着硕大的绿松石和鸽血红的宝石,刀柄则是某种猛兽的腿骨制成。他眼神倨傲,嘴角天然下垂,带着一丝看戏般的讥诮,仿佛踏入的不是一国朝堂,而是即将到手的猎场。

他走到御阶之下,微微躬身,幅度小得近乎敷衍,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御座上的李玢和周围惊慌的宫女身上扫视。

右边一人,是鲜于仲通的族侄,特使鲜于明。

他一身略显陈旧却擦拭得锃亮的唐军旧式明光铠,甲叶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身形剽悍挺拔,脸上刻着风霜和刀疤,透着一股边军特有的、百战余生的桀骜与煞气。

他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踏在殿中群臣的心坎上。他草草抱拳,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目光却如同盘旋的鹰隼,冰冷而锐利地扫过御座上瑟瑟发抖的李玢、阶下脸色铁青的杨国忠,以及那些面无人色、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群臣。

那目光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轻蔑与嘲弄,仿佛在评估一群即将被屠戮的牲畜的价值。

殿内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南诏的蛮横,鲜于的骄兵,如同两股凛冽的寒风,吹得伪朝君臣心胆俱寒。

杨国忠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强行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近乎谄媚的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快步走下御阶,甚至显得有些跌跌撞撞,全然不顾宰相威仪,径直走到两位特使面前。

“特使!”杨国忠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卑微,甚至透着一丝摇尾乞怜的哀鸣,“前番贵方所提……所提盟约条款,我大蜀……我大蜀愿重新考虑!只要……”

他猛地加重语气,眼神死死盯着蒙舍忠和鲜于明,充满了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急迫,“只要贵国与鲜于将军愿即刻发兵!北上勤王,共抗敌军!解我成都燃眉之急!条件……一切好商量!粮秣军械,金银财帛,尽管开口!只求速速发兵!刻不容缓啊!”

“即刻发兵”四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

蒙舍忠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他慢条斯理地,仿佛在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挣扎,从怀中掏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边缘磨损的羊皮地图。

他旁若无人地蹲下身子,将那地图“哗啦”一声在金砖地面上铺开,动作粗鲁无礼。粗壮黝黑的手指,指甲缝里带着泥垢,毫不客气地戳在蜀地南部大片区域上,瓮声瓮气地说,声音如同破锣:

“相国爽快!我南诏王的条件不变,也无需再议!”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划了一条线,“金沙江以南,所有土地!包括嶲州(今西昌)、姚州(今姚安)、会同(今会理)……所有膏腴之地,城池村镇,山川河流,尽归我南诏所有!此乃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