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2章 尸易无限(197)(第2页)

 

吴贤驱车赶回公益平台时,接待室里已经坐了位穿着藏蓝色氆氇的藏族同胞,手里捧着个裹着红色绸缎的物件,神情肃穆。见吴贤进来,他立刻站起身,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吴老师,我叫才让,从青海玉树来。这是我家传的唐卡,画的是莲花生大师,最近颜料总掉,我怕弄坏了,就想请您看看。”

 

才让小心翼翼地解开绸缎,一幅唐卡缓缓展开——画布是深棕色的亚麻布,长约一米五,宽约一米,画面上的莲花生大师身披红色袈裟,周围环绕着八大弟子,颜料以红、黄、蓝、绿为主,色彩浓郁却不刺眼。吴贤凑近观察,颜料层残留着淡淡的酥油香气。“这唐卡的画风很像青海玉树地区的‘热贡唐卡’风格,热贡唐卡以矿物颜料和金线绘制着称,保存得好能流传几百年。”他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颜料脱落处,“您看这颜料层,用的是天然矿物石磨制的,比如红色是朱砂,蓝色是青金石,绿色是孔雀石,这些矿物颜料稳定性强,但时间长了容易因画布老化而脱落。”

 

才让听得连连点头:“吴老师说得对!我爷爷说,这幅唐卡是他爷爷年轻时,请热贡的老画师画的,画了整整三年,还在佛前供奉了四十多年。现在家里人都想好好保护它,可不知道该怎么修,也不知道找谁修。”

 

“热贡唐卡的修复有专门的技艺,需要用传统的矿物颜料和胶水,还要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不能破坏原有的画风。”吴贤想了想,“我认识一位热贡唐卡非遗传承人,叫洛桑大师,他在青海同仁县开了家唐卡工作室,修复过很多老唐卡。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帮您联系他,要么您把唐卡送到同仁县,要么请洛桑大师来北京修复。”

 

才让激动得眼睛都亮了:“太好了!我愿意送唐卡去同仁县,还想趁机跟洛桑大师学些唐卡保养的知识,以后就能自己照顾这幅唐卡了。”

 

吴贤立刻给洛桑大师打去电话,说明情况后,洛桑大师爽快地答应:“没问题!玉树的热贡唐卡很有地方特色,我正好想研究一下不同地区的唐卡风格。让才让带着唐卡来同仁,我会亲自负责修复,还会教他怎么保养。”

 

解决了唐卡的修复问题,才让非要留下一袋自家产的青海枸杞,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着才让的背影,吴贤想起丽江的和丽娟、新疆的艾力,这些普通民众对家传文物的珍视,正是文化传承最坚实的基础。

 

刚送走才让,李响的微信就弹了出来,附带一段视频——考古队员正在秦岭仓储遗址的陶仓里,小心翼翼地清理碳化粟米,旁边的电子屏上显示着“粟米年代:公元前108年左右(汉武帝元封三年)”。“哥,粟米的碳十四检测结果出来了,和陶仓壁上的刻字完全吻合!张教授说,这是目前发现的汉代蜀道仓储遗址中,年代最明确、保存最完整的实物证据,下一步还要研究这些粟米的品种,看看和现在的粟米有什么区别。”

 

吴贤回复李响:“太好了!我这周末就去秦岭,顺便把陈默老先生的旧相册带来,里面有民国时期古驿道的照片,说不定能和现在的遗址对比,找到更多历史线索。”

 

周末一早,吴贤带着旧相册和几件修复工具,再次前往秦岭。考古现场的气氛比上次更热闹,除了常规的发掘人员,还多了几位农业考古专家,正在对碳化粟米进行采样分析。“吴老师,你来得正好!”张教授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这些粟米的品种是‘关中黄粟’,和现在关中地区种植的粟米品种基因相似度很高,说明这种粟米在关中地区已经种植了两千多年,是中国农业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吴贤翻开旧相册,指着一张民国时期的“武功仓”照片:“您看这张照片,民国时期的武功仓还保留着部分仓房,仓房的建筑结构是‘抬梁式’,和我们现在发掘的汉代仓储遗址的地基结构很相似,说不定汉代的仓房也是这种建筑风格。”

 

张教授接过相册,仔细对比照片和遗址现场:“很有可能!汉代的仓储建筑技术对后世影响很大,民国时期的仓储建筑很可能借鉴了汉代的结构。我们可以根据这张照片,结合汉代的建筑材料,还原汉代仓房的原貌,为遗址保护和展示提供依据。”

 

接下来的两天,吴贤跟着考古队一起,对仓储遗址的周边进行勘探,还在距离遗址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汉代的水井遗迹。水井直径约一米,井壁用砖砌成,底部还残留着几块陶罐碎片。“这口水井应该是为仓储遗址服务的,”王队长分析道,“储存粮食需要大量的水,比如清洗粟米、调节仓内湿度,这口水井的发现,进一步完善了汉代仓储遗址的配套设施信息。”

 

离开秦岭前,李响拉着吴贤的手说:“哥,张教授说,等这次考古发掘结束,要把所有发现整理成专着,还想请你写‘文物鉴定与年代考证’这一章。我也报名了文物保护专业的成人本科,下个月就要开学了,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得麻烦你多指点。”

 

“没问题!”吴贤拍了拍李响的肩膀,“学习文物保护需要耐心和细心,你有探险的经历,观察力强,肯定能学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参与更多的文物保护项目,为传承传统文化出份力。”

回到北京,吴贤刚把秦岭的考古资料整理好,老周就打来电话,催他去国家博物馆商量“古代马文化特展”的细节。“展览下个月就要开展了,展品的摆放顺序和讲解词还没定,你快来帮忙看看。”

 

吴贤赶到博物馆时,展厅里已经搭建好了展台,工作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摆放文物。陈立东捐赠的唐代三彩马被放在展厅的中心位置,旁边是甘肃博物馆的汉代铜奔马,两匹“马”一静一动,形成鲜明对比。“你看这个展区,我们打算命名为‘驿路走马’,展示古代驿站使用的马文物,”老周指着展台,“除了三彩马和铜奔马,还要放几件汉代的马具,比如铜马镫、马嚼子,再配上秦岭出土的汉代竹简,说明当时的驿马管理制度。”

 

吴贤点点头,又指着另一侧的展台:“这个‘沙场战马’展区,可以重点展示军事相关的马文物,比如元代的鎏金马鞍、宋代的陶马俑,再配上一些古代战争的壁画复制品,让观众了解马在古代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两人还在展厅里设置了“唐卡中的马”小专区,展示了几幅清代的热贡唐卡,唐卡上的战马身披铠甲,背负经文,既有军事元素,又有宗教色彩。“这样能让观众看到,马在不同文化场景中的形象,丰富展览的内涵。”吴贤笑着说。

 

就在“古代马文化特展”筹备进入尾声时,吴贤收到了洛桑大师发来的微信,附带一组唐卡修复的照片——修复后的唐卡,颜料脱落处已经补全,新补的颜料与原有颜料完美融合,画面上的莲花生大师仿佛重新焕发了光彩。“才让很认真,每天都来工作室学习,已经学会了怎么用酥油保养唐卡,还帮我磨制矿物颜料。”洛桑大师在微信里写道,“等唐卡修复完成,才让想在玉树举办一个小型唐卡展,让更多藏族同胞了解唐卡文化,我已经答应去帮忙了。”

 

吴贤给洛桑大师回复:“太好啦!文化传承就是这样,一个人影响一群人,一群人影响一个地区。以后要是有唐卡文化交流活动,我们公益平台也愿意参与,一起推广热贡唐卡和藏族文化。”

 

这天晚上,吴贤回到守藏斋,陈默老先生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张新到的报纸,报纸上刊登了“古代马文化特展”的预告,还配了一张唐代三彩马的照片。“小吴,你看,你们的展览要开展了,报纸上都报道了!”陈默老先生笑着说,“我已经跟老朋友们约好了,开展当天就去博物馆参观,还想听听你亲自讲解。”

 

吴贤在陈默老先生身边坐下,望着院子里的桂花树,月光洒在花瓣上,泛起淡淡的银光。“开展当天我会在展厅做志愿者讲解,到时候给您和老朋友们专门讲一讲每件文物背后的故事,比如这匹三彩马的流传经历,还有秦岭出土的汉代马具的发现过程。”

 

陈默老先生点点头,递给吴贤一杯热茶:“好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看新鲜事物,能通过展览让他们了解古代文化,了解文物背后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传承。你做的这些事,看似平凡,其实都是在为文化传承打基础,以后会有更多人受益。”

 

吴贤接过热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他想起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坚守唐卡传承的才让,热衷考古的李响,慷慨捐赠的陈立东,还有无数默默付出的非遗传承人和志愿者。正是这些人的共同努力,才能让沉睡的文物“活”起来,让古老的文化焕发生机。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公益平台的志愿者打来的:“吴老师,有位来自福建的老先生,带着一件宋代的‘建窑兔毫盏’来鉴定,说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最近总有人想高价买,他拿不定主意,想请您明天帮忙看看。”

 

吴贤放下茶杯,心里涌起新的期待。他知道,又一件承载着历史与文化的文物在等待着被守护,又一段关于传承的故事在等待着被书写。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夜空,星星闪烁,仿佛在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属于他的鉴宝与守护之旅,还在继续,而这条路上的风景,永远充满惊喜与感动。

 

吴贤挂断电话,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度。宋代建窑兔毫盏——这个名字让他瞬间想起博物馆里珍藏的同款器物,那细密如兔毫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是宋代“斗茶”文化的标志性器物。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宋代陶瓷图谱》,翻到建窑兔毫盏的章节,目光在“兔毫纹因窑变而成,每盏纹路皆不相同”的注释上停留许久,心里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鉴定。

 

第二天一早,吴贤提前半小时来到公益平台,刚打开门就看到接待室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正紧张地摩挲着盒面。“您就是吴老师吧?”老先生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我叫林伯谦,从福建南平来。这锦盒里就是我父亲留下的兔毫盏,您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