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4章 天墓无极(59)(第2页)
陈野笑着摇头:“我不卖,留着自己看,以后还能给孩子讲吴昌硕的故事。”
他们坐高铁回甪首时,陈野收到赵老先生的微信,附带一张老照片:“这是我父亲和册页的合影,1950年拍的,你们拿着,也算让册页的故事更完整。”
陈野看着照片里的老人,手里捧着册页,笑容温和,心里满是温暖——老物件的传承,从来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故事的延续,是情感的传递。
回到民宿,陈野把吴昌硕册页放进楠木盒,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张大千的扇面和观画笔记。他打开首播,对着镜头说:“各位,这次杭州之行收获满满,不仅收了吴昌硕的花卉册页,还听到了很多老故事。下周我们去南京,看老瓷器交流会,据说有清代的青花罐,咱们不见不散!”
关掉首播,陈野坐在书桌前,看着满桌的老物件——从甪首的粉彩小罐,到无锡的银器套装,再到杭州的字画册页,每一件都藏着一段故事,每一段故事都连着一个人。他知道,下一站南京,又会有新的老物件,新的故事在等着他,而他的鉴宝之旅,还会一首走下去,没有终点。
陈野和老苏是在周日清晨坐高铁去南京的。出发前一晚,陈野几乎没睡,把《明清瓷器图鉴》里清代青花的章节翻了三遍,重点标了康熙青花的“翠毛蓝”、雍正青花的“晕散感”、乾隆青花的“繁缛纹”——这些都是南京交流会大概率会遇到的品种。他还在帆布包里塞了件新工具——釉面检测仪,能测瓷器釉层的厚度,老瓷和新仿的釉层厚度差得远,这是他托朋友从文物修复店借的。
老苏坐在高铁靠窗的位置,手里摩挲着一块清代青花残片,“这是我去年在景德镇收的,康熙民窑的,你看这青花发色,‘翠毛蓝
’就是这个色,像孔雀羽毛的蓝绿色,新仿的要么太艳,要么太暗。”他把残片递给陈野,“你用检测仪测测,老瓷釉层一般在0.8-1.2毫米,新仿的大多在0.5毫米以下。”
陈野接过残片,把检测仪贴在釉面上,屏幕显示“1.02毫米”,“还真准!之前看老瓷总怕看走眼,有这东西心里踏实多了。”他打开首播,镜头对着青花残片,“各位早,今天去南京看老瓷器,先教大家看康熙青花——‘翠毛蓝’发色是关键,还有纹饰,康熙民窑爱画‘刀马人’‘婴戏图’,线条刚劲,不像雍正的那么柔和。+求.书?帮? .首^发_”
弹幕里立刻热闹起来:“野哥早!今天看青花罐吗?”“求看居仁堂制的粉彩!”“釉面检测仪是什么?第一次听说!”陈野一一解答,还现场演示了检测仪的用法,粉丝纷纷留言“学到了”“野哥装备越来越专业了”。
上午十点,高铁到了南京南站。交流会在夫子庙附近的古玩城举办,露天广场上摆着几百张红色折叠桌,摊主们把瓷器摆在铺着红布的木架上,青花罐、粉彩碗、单色釉瓶琳琅满目,有的摊主还在瓷器旁边摆着放大镜,供买家细看。空气中混着瓷土的腥味和老木头的气息,陈野一进去就觉得亲切——这是老瓷器特有的“烟火气”。
他和老苏先逛青花区。一个穿军绿色外套的摊主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罐,罐身画着“婴戏图”,十几个小孩围着桌子嬉戏,青花发色是淡淡的蓝绿色,罐底的款识是“大清康熙年制”,但字体是楷书,不是康熙常见的篆书。
“老板,这罐怎么卖?”陈野蹲下来,用手轻轻托着罐底——老瓷罐底一般有“火石红”,是窑温不够导致的,新仿的火石红是涂的,一擦就掉。
“三千块,康熙民窑的,你看这婴戏图多热闹,是真品。”摊主递过来放大镜,眼神里带着试探。
陈野没接放大镜,先用釉面检测仪测了测,屏幕显示“0.98毫米”,釉层厚度对。再看“火石红”,用手指轻轻擦了擦罐底,没有掉色,是自然形成的。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婴戏图的线条太细,康熙民窑的“刀马人”“婴戏图”线条都是粗线条,刚劲有力,这罐的线条有点软,像雍正的风格。
“老板,这罐不是康熙的,是雍正仿康熙的。”陈野指着婴戏图的小孩衣服褶皱,“康熙的衣褶线条是‘方折’,雍正的是‘圆折’,你这罐是圆折线条,而且款识是楷书,康熙民窑款多是篆书,雍正才爱用楷书款。”
摊主脸色一变:“你懂不懂啊?这就是康熙的!我收了十年老瓷,还能看走眼?”
周围几个买家围过来,老苏接过罐子看了看,点点头:“小伙子说得对,这是雍正仿康熙的,仿品里的精品,市场价也就两千左右,三千贵了。”
摊主见被戳穿,悻悻地说:“两千就两千,拿走拿走,今天第一单生意,不赚你钱。”
陈野付了钱,把青花罐放进提前准备的棉布袋里——老瓷怕摔,棉布袋能缓冲。首播里的粉丝刷起“野哥厉害!一眼辨年代”“雍正仿康熙也值钱?长见识了”,陈野解释:“雍正仿康熙的青花很精致,有的比民窑康熙瓷还值钱,关键看品相,这罐没裂没冲,算不错的了。”
往前走了几步,老苏突然停在一个老奶奶的摊位前。老奶奶头发花白,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只粉彩碗,碗身画着“缠枝莲纹”,颜色是淡淡的胭脂红,碗底的款识是“居仁堂制”——这是民国袁世凯时期的官窑款,真品很少见,仿品多如牛毛。
“奶奶,这碗怎么卖?”老苏声音放轻,怕吓着老人。
“这是我家老头子当年在南京当店员时买的,你给两百块就行,买回去装装糖。”老奶奶的南京话带着颤音,手里攥着个旧布包。
陈野蹲下来,先用釉面检测仪测了测,屏幕显示“0.78毫米”,符合民国瓷的釉层厚度。再看粉彩发色——“居仁堂制”的真品粉彩用的是“矿物颜料”,胭脂红发暗,像熟透的樱桃色,新仿的用化学颜料,颜色鲜亮,像口红的红色。这碗的胭脂红是暗樱桃色,没有荧光,是真品的发色。
他又看碗底的款识——“居仁堂制”西个字是楷书,笔画有力,“仁”字的横画左低右高,是民国官窑的典型风格,新仿的款识是印刷体,笔画细,没有力度。“奶奶,这碗是真品,民国‘居仁堂制’的粉彩碗,市场价至少一千五,我给您一千八,您看行不?”
老奶奶愣了愣,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在地上:“真的值这么多?小伙子,你别骗我,我老太婆不懂
这些。”
“您放心,我不骗您,这是实价。”陈野掏出手机转账,老苏在旁边补充:“奶奶,这碗是好东西,您卖对了,以后要是还有老物件,别随便卖给贩子,找懂行的人看看。”
老奶奶接过手机,看着到账信息,眼泪都快下来了:“太谢谢你们了!我家老头子要是知道,肯定高兴,他当年总说这碗是好东西,我还不信……”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走过来,盯着粉彩碗:“老人家,这碗我出两千,你卖给我,我比他给得多。”男人是之前在杭州遇到的字画贩子,没想到在南京又碰到了。
老奶奶犹豫了,陈野开口:“先生,您要是真心想买,就该知道这碗的市场价至少两千五,您出两千还是压价,而且我己经给奶奶转账了,您这么做不合适吧?”
男人脸色一沉:“我买东西,关你什么事?”
“这碗是奶奶先卖给我的,您总得讲个先来后到。”陈野没退让,周围的摊主和买家都围过来,有人认出男人是“压价惯犯”,纷纷帮陈野说话。男人见状,骂了句“多管闲事”,转身走了。
老奶奶握着陈野的手,一个劲地道谢:“小伙子,你是好人,我老太婆记着你的好。”陈野笑着说:“您别客气,这碗是好东西,我会好好保存。”
中午,他们在夫子庙附近的小吃店吃鸭血粉丝汤。老奶奶也跟着来了,聊起家里的事:“我家老头子是民国时期南京绸缎庄的店员,这碗是他1916年给我当嫁妆的,后来抗战时逃荒,他把碗揣在怀里,宁可自己饿肚子,也没让碗受损。”
陈野听着,心里满是感慨——老瓷器的价值,从来不止于价格,更在于背后的人和事,这碗里藏着的,是一对夫妻的深情。老苏叹了口气:“这就是老物件的缘分,从民国到现在,能保存得这么好,不容易。”
下午,他们逛到粉彩区,一个穿灰色西装的摊主面前摆着一只粉彩瓶,瓶身画着“山水图”,题跋是“民国三十年 仿乾隆粉彩”,瓶底的款识是“乾隆年制”。陈野用釉面检测仪测了测,釉层厚度0.6毫米,是新仿的,但瓶身的山水图笔触很细,像老画师画的。
“老板,这瓶是新仿的,但画工不错,是谁画的?”陈野问。
摊主笑了:“小伙子眼尖!这是我父亲画的,他是景德镇老画师,一辈子仿老瓷,画工不比老的差。你要是喜欢,五百块拿走,就当买个画工。”
陈野心里一动——老画师的仿品虽然不是老瓷,但画工有价值,比机器印的仿品强多了。他付了钱,把粉彩瓶放进棉布袋:“您父亲的画工真厉害,以后有机会想拜访拜访。”摊主高兴地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有新画的仿品可以通知陈野。
首播里的粉丝问:“野哥,新仿的也买?不怕亏吗?”陈野笑着解释:“老画师的仿品有艺术价值,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假货,而且价格合理,买回去当摆件也好看,关键是喜欢。”
傍晚,他们准备回民宿,路过一个卖瓷器修复工具的摊位,陈野买了一套软毛刷和修复浆糊——之前收的雍正仿康熙青花罐有个小磕碰,他想自己试试修复。老苏叮嘱:“别自己瞎弄,老瓷修复讲究多,浆糊要用小麦淀粉做的,别用胶水,会毁了瓷器。”陈野点点头,把工具小心地放进帆布包。
回到民宿,陈野把今天的收获摆在桌上:雍正仿康熙青花婴戏图罐、民国居仁堂制粉彩碗、老画师仿乾隆粉彩瓶。他用软毛刷轻轻拂去青花罐上的浮尘,再用釉面检测仪测了测罐身,“1.01毫米”,和之前测的一致,心里更踏实了。
老苏坐在旁边,翻着《民国瓷器图录》,“下周扬州有个老杂项交流会,有不少清代的铜器、玉器,还有民国的银器,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朋友说有户人家要卖祖传的清代铜香炉,品相不错。”
陈野眼睛一亮:“当然去!我还没见过清代的宣德炉呢!”他打开首播,对着镜头展示今天的收获:“各位,今天收了雍正仿康熙青花罐、居仁堂粉彩碗,还有个老画师的仿品,都很喜欢。下周去扬州看老杂项,有清代铜香炉,咱们不见不散!”
弹幕里满是“期待!”“野哥又要去捡漏了!”“宣德炉是不是特别贵?”陈野一一解答,还科普了铜香炉的鉴别知识:“清代宣德炉仿品多,真炉颜色是‘藏经纸色’,像老经书的黄褐色,而且手感重,不是空心的,下周咱们现场看实物。”
关掉首播,陈野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老瓷器。青花罐的婴戏图在灯光下栩栩如生,粉彩碗的胭脂红泛着柔润的光,他突
然觉得,这些老瓷器不是冰冷的物件,而是有温度的——它们见过民国的烟火,经历过岁月的风雨,现在又在他的桌上“重生”,继续讲述着过往的故事。
夜里,陈野在日记本上写下:“南京,收雍正仿康熙青花罐、民国居仁堂粉彩碗,遇卖碗老奶奶,听嫁妆故事。老瓷器的意义,在传承,在情感。下周扬州,寻清代铜香炉。”
写完,他把日记本放进抽屉,和之前的民国教师日记、观画笔记放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青花罐上,婴戏图里的小孩仿佛活了过来,在灯光下嬉戏。陈野知道,下一站扬州,又会有新的老物件,新的故事,新的相遇在等着他——而他的鉴宝之旅,才刚刚走过一小段路。
陈野在南京民宿的最后一晚,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铜香炉鉴别的准备上。书桌摊开着《中国古代铜器图鉴》,重点标注了清代宣德炉的鉴别要点——真宣德炉的包浆是“藏经纸色”,像老经书那样温润的暗红色,不是做旧的黑褐色;款识“宣德年制”多为篆书,笔画圆润有力,“德”字没有中间的一横(清代仿品常保留这一横,是区分关键);重量上,老铜密度高,同样大小的炉子,真炉比仿品重至少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