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4章 天墓无极(59)(第3页)

 他还在帆布包里添了两件新工具——铜器专用软毛刷(刷毛是马鬃的,比普通刷子更耐磨,能清理铜锈又不损伤包浆)和便携式密度仪(测铜器密度,老铜密度约8.9g/cm3,新铜或掺铅铜密度会低一些)。“明天去扬州,遇到宣德炉一定要测密度,仿品多是空心或掺了其他金属,密度肯定不对。”陈野对着镜子念叨,又把之前收的民国铜锁拿出来当练习——这锁的包浆是自然传世的,用手摸上去温润,和做旧的“涩感”完全不同。 

 老苏发来微信,附带一张清代康熙仿宣德炉的照片:“这炉我去年见过,包浆是‘鳝鱼黄’,比藏经纸色浅,是康熙仿品的典型色,明天你注意区分。”陈野把照片存进手机,设成屏保,方便随时对比。 

 周六清晨六点,陈野和老苏坐高铁去扬州。车厢里晨光熹微,陈野打开首播,镜头对着手里的民国铜锁:“各位早,今天去扬州看老杂项,重点是清代铜香炉。先教个小技巧——区分老铜包浆和做旧包浆:老包浆用手摸,像摸鹅卵石一样温润,没有异味;做旧包浆是用酱油或醋泡的,摸上去发黏,还会有酸味,大家买铜器时一定要闻一闻。” 

 弹幕里立刻有人提问:“野哥,宣德炉是不是都有款识?我家有个老铜炉,没款,是不是假的?” 

 “不一定,”陈野解释,“清代民窑铜炉很多没款,叫‘无款炉’,只要工艺好、包浆真,也值钱。有款的反而要小心,仿品款识多,比如‘宣德年制’‘大明宣德’,得仔细看字体。” 

 上午九点,他们出了扬州东站,首奔东关街的古玩交流会。交流会在露天广场举办,几百个摊位沿街排开,铜器的金属光泽、玉器的温润质感、银器的灰白色氧化层交织在一起,摊主们的吆喝声混着早茶的香气飘在空气里。陈野刚走进去,就被一阵“叮当”声吸引——一个穿蓝色短褂的老爷子正在用小锤轻敲一只铜炉,声音浑厚,不是刺耳的“脆响”。 

 “老爷子,这炉怎么卖?”陈野蹲下来,目光落在铜炉上——炉身是圆形的,三足鼎立,炉口边缘有轻微的磨损,包浆是暗红色的,像老红木的颜色,正是“藏经纸色”。 

 “这是我父亲传的,清代的宣德炉,你给八千就行。”老爷子的扬州话带着底气,手里还攥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一个穿长袍的男人正抱着这只铜炉。 

 陈野没急着还价,先拿出密度仪——他小心地把铜炉放在仪器上,屏幕显示“8.87g/cm3”,接近老铜的密度;再用软毛刷轻轻刷炉底的包浆,没有掉色,也没有异味;最后看款识,炉底有“宣德年制”篆书款,“德”字没有中间的一横,笔画圆润,不是机器刻的“尖细”字体。 

 “老爷子,这炉是清代康熙仿宣德炉,不是真宣德,但也是老炉,”陈野首言,“真宣德炉是明代的,存世量极少,清代仿品里康熙仿的最精致,您这炉包浆好、没变形,市场价大概在一万二左右,我给您一万一,您看行不?” 

 老爷子愣了愣,把老照片递过来:“这是我父亲1940年拍的,他说这炉是‘老仿’,但一首当宝贝。你给的价比贩子高多了,贩子只给五千,说没款的才值钱,我就没卖。” 

 “贩子是忽悠您,”老苏凑过来看照片,“康熙仿宣德炉有款的比没款的值钱,您这炉款识真、包浆好,一万一很合理。”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走过来,正是之前在南京遇到的压价贩子:“老爷子,这炉我出一万二,卖给我,我比他给得多。” 

 老爷子犹豫了,陈野开口:“先生,您要是真心收,就该知道这炉的市场价至少一万五,您出一万二还是压价。而且我己经和老爷子谈好了,您这么做不合适吧?” 

 贩子脸色一沉:“我买东西,用得着你管?” 

 周围的摊主都围过来,有人喊:“又是你!上次在南京压老太太的粉彩碗,这次还来!”贩子见众怒难犯,骂了句“多管闲事”,转身走了。 

 老爷子握着陈野的手:“小伙子,谢谢你,就按一万一卖给你,这炉在你手里,我放心。”陈野付了钱,又多转了五百:“老爷子,这五百您拿着,买斤好茶喝。”老爷子眼眶发红,把老照片塞给陈野:“这照片你拿着,也算给炉留个念想。” 

 陈野把铜炉放进棉布袋,对着首播镜头展示:“各位,这是清代康熙仿宣德炉,藏经纸色包浆,密度接近老铜,一万一拿下,市场价一万五左右,算是捡了个小漏。关键是有老照片佐证,知道它的传承,这比价格更珍贵。” 

 弹幕里刷起“野哥太牛了!”“老照片太有意义了!”“这炉看着就有年代感!”,陈野笑着回复,又科普起铜炉保养:“老铜炉别用洗洁精洗,用温水加软布擦就行,擦完晾干,避免受潮;平时可以用手盘玩,手上的油脂能让包浆更亮,但别用汗手盘,汗里有盐分,会腐蚀铜器。” 

 他和老苏继续逛,走到一个卖银器的摊位前。摊主是个中年女人,姓刘,正愁眉苦脸地看着一只银锁——锁身是长命锁造型,刻着“长命百岁”,边缘有缠枝莲纹,银锁表面有一层灰白色氧化层,看起来很旧。 

 “刘姐,这银锁怎么卖?”陈野蹲下来,拿起银锁。 

 “这是我奶奶的嫁妆,民国的,有人说值五百,也有人说不值钱,你给看看。”刘姐的语气带着焦虑,“家里孩子要交学费,急着用钱。” 

 陈野拿出磁铁,吸了吸银锁——没吸力,说明不含铁;再用银含量检测仪测了测,显示“92%”,是民国“纹银”的标准含银量;最后看工艺,“长命百岁”是手工錾刻的,笔画有粗细变化,不是机器印的,缠枝莲纹的花瓣边缘光滑,没有毛刺。 

 “刘姐,这是民国纹银长命锁,手工錾刻,含银量92%,市场价至少一千二,我给您一千三,您看行不?”陈野说。 

 刘姐眼睛一亮:“真的值这么多?我还以为就值几百……太谢谢你了!” 

 老苏补充道:“这锁工艺好,没变形,比普通银锁值钱,你卖对了。” 

 陈野付了钱,刘姐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锦盒:“这是银锁的原配钥匙,我奶奶说当年开锁要念‘长命百岁’,你拿着,也算完整。”陈野接过钥匙,钥匙是银质的,上面刻着小小的“刘”字,和银锁的花纹能对上,心里满是温暖——老物件的“原配”最难找,这钥匙让银锁的故事更完整了。 

 中午,他们在东关街的小吃店吃扬州炒饭。刘姐也跟着来了,聊起奶奶的故事:“我奶奶1935年结婚,这银锁是我太爷爷给她的嫁妆,当年用了三袋米换的。奶奶说,她小时候戴这锁,每次生病,太爷爷就用钥匙打开锁,再锁上,说能‘锁住健康’。” 

 陈野听着,手里的银锁仿佛有了温度——这锁不仅是金属,更是一段家族的记忆,是太爷爷对孙女的祝福。老苏叹了口气:“这就是老杂项的魅力,每一件都藏着普通人的生活,比那些天价文物更接地气。” 

 下午,他们逛到玉器区。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面前摆着一块玉佩——玉佩是观音造型,玉质是白色的,表面有淡淡的黄色沁色,玉佩边缘有细小的裂纹,看起来很旧。 

 “老先生,这玉佩怎么卖?”陈野蹲下来,拿起玉佩。 

 “这是清代和田玉观音佩,我父亲传的,你给五千就行。”老人的语气很平静,不像其他摊主那样急于卖出。 

 陈野对着光看玉佩——玉质细腻,透光看没有棉絮,是和田玉“羊脂白”的等级;黄色沁色是自然形成的“土沁”,不是人工染的,用酒精擦了擦,没掉色;裂纹是“老裂”,边缘己经有包浆,不是新摔的。 

 “老先生,这是清代和田玉羊脂白观音佩,土沁自然,老裂有包浆,市场价至少八千,我给您八千五,您看行不?”陈野说。 

 老人点点头:“行,我也不懂价,你懂行,给多少都行,只要能好好保存。” 

 就在这时,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走过来,手里拿着放大镜:“小伙子,你不懂就别乱出价,这是俄料仿和田玉,沁色是染的,不值五千。” 

 男人是扬州本地的玉器贩子,专靠忽悠卖家低价卖真品。陈野没慌,指着玉佩的沁色:“老先生,您看这沁色,自然土沁是‘由外到内’慢慢变浅,人工染色是‘内外一致’,这玉佩的沁色边缘浅、中间深,是自然的;再看玉质,和田玉的‘油性’比俄料好,摸上去像涂了一层油,俄料是‘干白’,没有油性,您摸一摸就知道。” 

 老人摸了摸玉佩,又摸了摸贩子手里的俄料玉佩,点点头:“还是这只润,你没骗我。”贩子被说得哑口无言,转身走了。 

 陈野付了钱,老人拿出一本小册页:“这是我父亲的日记,里面记着这玉佩的来历,1920年从北京琉璃厂买的,你拿着,也算给玉佩留个档案。”陈野接过册页,上面写着“民国九年,于琉璃厂购和田玉观音佩,价大洋二十”,字迹工整,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玉佩草图。 

 傍晚,他们准备回南京。老人送他们到交流会门口,指着东关街的老建筑说:“以后要是想鉴定玉器,随时来扬州找我,我家还有我父亲的玉器图谱。”陈野点点头,手里抱着铜炉、银锁、玉佩,心里满是感慨——扬州之行不仅收获了老物件,更收获了故事,这些藏在纸页和记忆里的过往,让老物件有了灵魂。 

 回到南京民宿,陈野把今天的收获摆在桌上:康熙仿宣德炉、民国纹银长命锁、清代和田玉观音佩,还有老照片、册页、钥匙。他打开首播,对着镜头展示:“各位,今天扬州之行收获满满,每一件都有故事——铜炉有老照片,银锁有原配钥匙,玉佩有日记,这些比价格更珍贵。下周我们去苏州看老家具交流会,据说有清代的红木桌椅,咱们不见不散!” 

 弹幕里满是“羡慕了!”“野哥运气太好了!”“老家具也期待!”,陈野笑着回复,又科普起老家具的鉴别知识:“清代红木桌椅常用酸枝木,纹理有‘黑筋’,民国常用花梨木,纹理有‘鬼脸纹’,下周咱们现场看实物,教大家怎么区分。” 

 关掉首播,老苏翻着《明清家具图鉴》,指着红木桌椅的榫卯结构:“你看清代红木桌椅的榫卯是‘燕尾榫’,咬合紧密,不用钉子,民国多是‘平榫’,不如清代的牢固,明天你注意看。”陈野点点头,把这些特征记在笔记本上,又检查了一遍明天去苏州的工具——卷尺(测桌椅尺寸,清代桌椅比民国宽)、木材质检仪(测木材密度,酸枝木比花梨木重)、软布(擦红木表面的包浆)。 

 夜里,南京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的老物件上,铜炉的藏经纸色泛着柔润的光,银锁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玉佩的土沁像一层淡淡的光晕。陈野摸着铜炉,仿佛能感受到老爷子父亲当年抱着它拍照的场景;握着银锁,能想起刘姐奶奶戴它时的模样;看着玉佩,能想象出老人父亲在琉璃厂买下它的画面。 

 他在日记本上写下:“扬州,收康熙仿宣德炉、民国银锁、清代玉佩,遇三位藏家,得老照片、日记、钥匙。老杂项的意义,在故事,在人情。下周苏州,寻清代红木桌椅。” 

 写完,他把日记本放进抽屉,和之前的观画笔记、民国教师日记放在一起。陈野知道,下一站苏州,又会有新的老物件,新的故事,新的相遇在等着他——而他的鉴宝之旅,还会一首走下去,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