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杀马取肝,杀人取首,长安之怒(第3页)




    左列第二人燕太子丹脖颈前倾,如待啄的鹤。



    其满眼热切,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用艳羡的口吻说道:



    “丹见过的千里马屈指可数,千里马肝更是第一次见到。



    “听说此肝鲜美异常,便是古之圣王也未曾尝过,长安君快尝尝味道。”



    嬴成蟜双手置于案下,放在双膝之上,摇头,笑得眼角迭皱:



    “古之圣王都不曾食,本君何德何能,怎可食呢?”



    上首主位坐着的是此间主人白马。



    其一只手掌触摸净手用的青铜匜(yi二声),冰凉触感让尾指微微蜷缩。



    另一只手掌抓着绣着白云纹的衣襟下拉着左右摇晃两下——有些勒脖子,然后用恭维的口吻说道:



    “长安君生而神童,少年称子,君子之名传遍列国,天下皆称秦公子成蟜以为贤也。



    “古之圣王在长安君这个年纪,可能做到长安君做到的事吗?不能。



    “可见,古之圣王不如长安君。



    “是故!古之圣王不食之物,长安君可食之,当食之!”



    最后一句话,白马突然提高嗓音,惊得其身旁侍从失手打翻盐碟。



    侍从骇得面失血色,上一个犯错的同伴是被绑在院中,在他们这些奴仆面前活活打死的。



    他“噗通”一声原地跪下,以头抢地,战战兢兢,却一句求饶的话不敢说。



    “滚滚滚,别打扰本君好心情。”嬴成蟜摆着手,一脸嫌弃。



    面露凶色的白马立复笑脸,轻轻拍拍深衣上的雪白盐粒,淡淡地道:



    “惹君侯生厌,还不滚下去!”



    劫后余生的侍从连连应“唯”,连滚带爬地跑出宴堂。



    临出门时,向救其一命的长安君投以感激眼神,正见到长安君一脸谦逊地道:



    “本君差古之圣王远甚。”



    左列第一人看面貌年近三旬,浮肿的眼皮下藏着蛛网般的血丝。



    面色苍白,眼底泛黑,打眼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模样。



    其到的时候便醉醺醺的,腰间玉组佩一路走来撞得“叮当”乱响。



    当下站起,身子三晃,“叮当”又响,酒樽里的琥珀浆液泼湿半边衣袖。



    他浑若未觉,举起酒樽对着灯影摇晃,浑浊液体在樽沿荡出危险弧度:



    “谊听说当初燕昭王想要招贤纳士,名士郭隗便给燕昭王讲了古人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那死去的千里马马骨都要五百金,这活取的千里马肝,嗝,至少也要八百金吧?啊?



    “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这四个字,醉人是喊出来的。



    他端着酒樽,三足青铜爵在指尖打转。



    昂着头,环视一圈,脖颈拉出青筋暴起的弧度,竟是向在场非贵即更贵的宾客们征询起答案。



    宾客们对这个酷似醉酒闹事的人却也真是给面,数道目光在嬴成蟜与白马之间隐秘游移。



    这个点头,鬓边珠坠急颤。



    那个颔首,眉眼热切洋溢。



    “春平侯所言即是。”



    “八百?一千!”



    “君侯说八百,那就是八百!”



    “是是是。”



    “……”



    春平侯赵谊,赵国质子,赵孝成王之子,赵国前太子。



    嬴成蟜眯起双眼,看着一句话使得席面霎时活泛开来的赵谊,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腿关节。



    赵谊没说话前,嬴成蟜吃了千金马肝,代表接受白马投诚。



    赵谊说出千金买马骨这个故事,隐晦点出白马心意,嬴成蟜吃不吃千金马肝都无所谓了。



    只要长安君不当场翻脸,就是接受白马投诚。



    少年正观察,一个盖着大盖的大鼎突兀置于少年案上。



    白马匆匆离席,一溜小跑地跑到嬴成蟜面前,亲自掀开大鼎。



    鲜活血腥气霎时传开。



    嬴成蟜移目一观,目色一凝,牙根相扣发出唯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当”音。



    鼎中是一颗人头。



    那个嬴成蟜刚刚搭救,逃出生天的撒盐侍者之头。



    “此人惹君侯生厌,真是罪该万死。”白马一脸谄媚:“见此獠头,君侯心情可好一些了吗?”



    “好。”长安君微笑,频频点头:“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