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第3页)
月光将太子亲卫的玄色甲胄镀上银边,他们手中火把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摇晃,像极了王府膳房里明灭不定的残烛。东方婉儿贴着土墙缓缓蹲下,粗粝的砖石硌得后背生疼。她屏住呼吸数着人数,十七骑,每人腰间都悬着刻有蟠龙纹的令牌——正是三日前绸缎庄火场出现过的印记。
风势突然转向,将她鬓角的碎发狠狠拍在脸上。东方婉儿猛地捂住口鼻,却见最前方的亲卫突然抽了抽鼻子。那汉子脸上刀疤狰狞,握着长刀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有血腥味!都打起精神!"他的刀尖直指东方婉儿藏身的野蔷薇丛,锋利的刀刃挑断花茎,带刺的藤蔓簌簌抖动。
东方婉儿将匕首抵在腕间动脉,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王妃咽气时的瞳孔。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在刀锋落下的瞬间暴起——就在这时,草窠深处传来窸窣响动。一只灰毛野兔箭一般窜出,撞翻了亲卫脚边的铜铃。清脆的声响惊得马匹人立而起,受惊的亲卫咒骂着挥刀乱砍,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凌乱的弧线。
借着骚乱,东方婉儿贴着地面蛇形挪动。带刺的藤蔓划破她的脖颈,每一道血痕都像火燎般灼痛。当她终于滚进路边的沟渠时,远处传来亲卫气急败坏的吼叫:"追!活要见兔,死要见尸!"她趴在浑浊的泥水里,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直到后颈的伤口开始结痂,才敢颤巍巍地爬起来。
城西破庙的飞檐在月光下宛如巨兽的獠牙。东方婉儿刚跨过门槛,一股药香便扑面而来。镇南王倚在斑驳的佛像前,染血的布条在烛火中轻轻摇晃。他膝头摊着半卷密档,墨迹未干的批注旁压着半枚玉佩——正是东方婉儿藏在贴身暗袋里的那半块。
"翻墙时摔着了?"镇南王的声音裹着沙哑,却在看见她脚踝的淤青时陡然放柔。他伸手欲扶,却在半空僵住,最终只是将披风铺在满是蛛网的供桌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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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婉儿跌坐在披风上,剧烈的喘息让伤口再次渗血:"王爷,亲卫设卡查的不是刺客...是玉佩。"她摸出怀中物件,两块玉璧拼合的瞬间,暗纹竟组成了王氏宗祠的徽记。庙外忽然响起夜枭的啼叫,镇南王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太子生母本是王家庶女,这些年暗中豢养死士、私铸兵器..."他的指节叩在密档某处,烛光映出密密麻麻的名字,"王氏子弟遍布六部,就连御药房的大供奉..."
话音未落,破庙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镇南王旋身挥剑,三支淬毒弩箭钉入梁柱,箭尾的猩红羽毛在风中猎猎作响。东方婉儿望着箭尾的朱雀纹,突然想起厨师耳后的毒丸——那抹朱砂红,与太子冠冕上的东珠颜色如出一辙。
"该收网了。"镇南王将玉佩收入怀中,长剑挑起案上的密档投入火盆。跳动的火苗将两人的轮廓染成赤红色,他解下腰间玄铁令牌抛给东方婉儿,"明日巳时,去码头找'云锦号'。记住,王氏最致命的软肋,藏在漕运的账本里。"
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东方婉儿握紧令牌,感受到金属表面凹凸不平的龙纹硌着掌心。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夜幕时,她与镇南王背靠背站在残破的穹顶下,剑光与曙光交相辉映,恍若膳房那晚并肩御敌的倒影。而暗处的那双眼睛,终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暴露在烈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