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第2页)
三天前,他率部与匈奴左贤王的主力在关下血战,左臂中了一箭仍死战不退,麾下亲兵折损近半才夺回这座雄关。城墙上至今还残留着箭簇的断刃,城下的沙丘里埋着未及掩埋的尸骨,这些都是他“谋反”的铁证?赵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连带着腰间佩剑的穗子都在微微震颤。
“将军?”副将李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刚从尸堆里爬出来没两天,甲胄上的血痂还没干透,此刻凑过来见赵玄脸色铁青,忙不迭追问,“京里来的信……到底说啥了?”
赵玄闭了闭眼,将帛书递过去。风卷着沙粒打在绢帛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倒像是在嘲笑这荒唐的指控。李虎粗通文墨,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着认,读到“谋反”二字时,猛地将帛书攥成一团,粗声吼道:“放屁!这群躲在京城的鼠辈!我们在这儿把命拴在裤腰带上守国门,他们倒好,算计起自家兄弟来了!”
吼声惊动了周围的亲兵,几个人围拢过来,脸上都带着惊疑。赵玄瞥见他们交头接耳的神色,心头那股寒意更甚——军中最忌猜忌,这封信来得如此蹊跷,分明是要搅乱他麾下的军心。
“都散了。”赵玄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亲兵们慌忙退开,李虎却仍气鼓鼓地站在原地,额上青筋暴起:“将军,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弟兄们一个说法!”
赵玄抬头望向远方,夕阳正沉进连绵的祁连山脉,最后一缕金光掠过戈壁,将远处的烽燧染成剪影。他想起十年前初到西北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匈奴人想来就来,百姓们只能躲在土坯墙后瑟瑟发抖。是他带着弟兄们凿山开渠,屯田练兵,硬生生用血汗筑起了这条防线。如今边关刚稳,京城的暗流就涌到了玉门关下,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构陷?
“说法?”赵玄冷笑一声,指节在剑柄上重重一磕,“现在最缺的,就是给皇上的说法。”
话音刚落,又有马蹄声从关内传来,这次来的是影卫营统领秦风。此人一向沉稳,此刻却面色凝重,翻身下马便急声道:“将军,刚收到暗线传回的消息,御史台的人已经出京了,带着皇上的手谕,说是要‘核查军功,安抚军心’,实则……是来查您的。”
“核查军功?”赵玄眉头紧锁,“他们想查什么?是查我斩了多少匈奴首级,还是查我麾下的弟兄流了多少血?”秦风压低声音:“暗线说,周崇礼在朝堂上递了奏折,说您这次夺回玉门关后,收纳了三千匈奴降卒,又私开粮仓赈济流民,分明是在培植私势力。还说……您迟迟不班师回朝,就是等着时机成熟,要在西北自立为王。”
“周崇礼!”赵玄猛地攥紧拳头,指缝间渗出血丝。他早知道这位太傅与自己不和,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在国难当头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构陷忠良。三千降卒都是些老弱妇孺,私开粮仓更是为了稳定关内生计,这些在周崇礼口中,竟都成了谋反的罪证。
李虎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将军,这分明是鸿门宴!那御史一来,肯定没好果子吃!不如……”他做了个拔刀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糊涂!”赵玄厉声打断他,“拔刀砍谁?砍御史?还是砍向京城?那样一来,才真成了谋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怒火,“周崇礼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我偏不让他得逞。”
秦风急道:“可御史带着皇命而来,若是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赵玄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城墙上游动的哨兵,又望向关内炊烟袅袅的营房。那里有刚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有正在缝补甲胄的军需兵,还有等着他分发粮草的流民。他若抗命,这玉门关会立刻陷入混乱,匈奴人随时可能反扑,十年心血将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