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第2页)
一刻钟后,中军大帐内已站满了身披甲胄的将领。十盏青铜烛台将人影投在帐壁上,随着烛火晃动如同鬼魅,老将军李肃摸着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案上那半块令牌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色——那玄鸟纹是皇室宗亲的私印,寻常将领绝无可能持有。
“诸位,”赵玄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解开战袍露出左臂的绷带,那里是被黑衣人短刀划开的伤口,“今日辰时,我带亲卫探查西山地形时,意外发现一处密道。地道深约三里,尽头连通着一处废弃的粮仓,而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二十余名黑衣人设伏。”他顿了顿,指尖划过令牌上断裂的边缘,“这些人身手狠辣,招招致命,更诡异的是,为首者腰间挂着这半块令牌。我亲手斩了他,尸身已带回营中,诸位可以细看——那疤痕从眼角蔓延到下颌,绝非北狄人的样貌。”
帐内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王校尉年轻气盛,猛地攥紧了拳头:“将军的意思是,这些人是……”
“未必是北狄细作。”李肃苍老的声音带着凝重,他上前一步拿起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玄鸟纹配云雷边,这是十年前被废黜的昌王私印。当年昌王因谋逆被赐死,府中私物尽皆销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玄点头,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更可疑的是密道的走向——那条地道直通我军左翼粮仓的地下,若不是今日偶然发现,恐怕敌军早已摸清了我军的粮草部署。”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沉,“而且,那些黑衣人的刀法路数,带着明显的禁军痕迹。”
“禁军?”有人低呼出声。大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烛火仿佛也被这两个字冻住,连跳动都变得迟缓。谁都清楚,禁军直属于京畿卫戍,寻常人绝无可能调动——除非是朝中手握重权之辈。
李肃放下令牌,眉头拧成了疙瘩:“将军,这背后恐有朝中权贵作祟,咱们需谨慎行事。昌王虽死,但他的旧部散落在各地,若有人借他的名义暗中勾结北狄……”
“李将军所言极是。”赵玄接过话头,掌心在案上缓缓收紧,“王校尉。”
“末将在!”王校尉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你带十名心腹,换上便装潜入附近城镇,”赵玄的声音压得极低,“重点查那个疤脸黑衣人的身份——他左耳垂有个耳洞,耳根后有颗朱砂痣,这是我在缠斗时留意到的特征。另外,查近三个月内从京城来的可疑人等,尤其是与昌王府旧部有牵连者。”
“末将领命!”
“其余诸位,”赵玄的目光转向其他人,“加强军营戒备,尤其是粮仓与军械库,增派三倍巡逻兵力,夜间换岗需双人对暗号。即日起,所有出入营门者必须出示双份令牌,哪怕是伙夫送饭,也要仔细盘查。”
将领们齐声应是,各自领命离去。大帐内只剩下赵玄与李肃时,烛火终于恢复了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肃看着赵玄紧绷的侧脸,轻声道:“将军,你心里已有盘算?”
“嗯。”赵玄望着帐外漆黑的夜色,“昌王旧部若要作乱,必然需要北狄配合。如今北狄主力屯兵三十里外的狼山,这几日却按兵不动,恐怕就是在等内应消息。”他转身拿起地图,手指点在左翼防线的位置,“我怀疑,他们想先借小股敌军扰乱我军视线,再趁机从密道偷袭粮仓。”
就在此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紫宸宫偏殿的烛火正映着一张阴鸷的脸。昌王之子——如今化名“刘公子”的刘彦,正将一封密信凑到烛火前,信纸边缘卷曲着烧成灰烬,他嘴角的笑意却像毒蛇吐信般阴冷。
“赵玄啊赵玄,”他低声呢喃,指尖捻着另一块刻着玄鸟纹的令牌——那正是与赵玄手中相合的另一半,“你以为斩了我一个死士就能高枕无忧?那条密道,不过是我给你准备的第一道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