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青铜影动(第3页)
李德成摔在地上,被关麟军的骑兵围住。他抬头往城楼看,正好撞见卓青麟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恨,只有平静,像看着只蝼蚁。
夕阳西下时,战斗结束了。
南唐骑兵死的死,降的降,李德成被捆在城楼的柱子上,嘴里还在骂,可声音已经哑了。关麟军的士兵正在清点战利品,有马鞍、有兵器,还有几箱南唐的铜钱,上面印着“昶元通宝”。
狗剩跑上城楼,甲胄上沾着血,脸上却带着笑:“先生!我按您教的《数论》算的冲锋角度,三十度!刚好能冲散他们的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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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青麟摸了摸他的头,发现他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饿了吧?糖人老汉在厨房煮了粥。”
小石头也跑来了,手里举着支短箭:“先生!我射中坏人了!”他的手被弓弦勒出了红痕,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城楼下,学生们从地窖里出来了,中级班的在帮着包扎伤口,初级班的给士兵递水,女生班的在缝补撕裂的军旗。糖人老汉支起糖锅,炉火“噼啪”响着,新做的糖人不再是圣火令的样子,是骑着马的小将军,是拉弓的孩子,是举着戒尺的先生。
殷天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站在城楼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切,白眉上的酒渍已经干了。他手里拿着南楚内阁的回函,上面盖着南楚众议院的大印,写着“准梧州郡自治,南楚派兵驻守边境”。
“南楚答应了。”殷天正把回函递给卓青麟,“还说……要把炎阳学堂定为南楚官学的典范。”
卓青麟没接,他指着城下正在读书的孩子,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老学究拿着《论语》,声音朗朗:“……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这才是真正的圣火令。”卓青麟轻声说,指尖划过怀里的曦光令,断裂处的波斯文在暮色里闪着微光,“不是青铜,不是令牌,是这些孩子心里的光。”
殷天正忽然笑了,白眉弯成两道月牙。他想起石元临终前说的话:“明教的根,不在波斯,不在圣火坛,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心里。”当时他不懂,现在懂了。
夜色慢慢漫上来,炎阳城的灯一盏盏亮了,像撒在地上的星星。学堂的灯最亮,窗纸上映着孩子们读书的影子,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趴在桌上,手里还握着笔。
卓青麟走下城楼,往学堂去。路过商铺时,张老板塞给他块新做的绸缎,说要给学生做新衣裳;糖人老汉递来个糖做的小剑,说祝先生剑法越来越厉害;连平时总跟他拌嘴的老学究,都捧来本手抄的《大学》,说上面有他新注的“格物致知”。
他走进学堂,高级班的学生还在做题,黑板上写满了算式,最后一行是“圆周长=πd”,旁边画着个大大的笑脸。狗剩和小石头趴在一张桌上,头挨着头,在看《几何原本》,书页上沾着点糖渣。
“先生。”小石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明天还学勾股定理吗?”
“学。”卓青麟在他们旁边坐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更大的圆,“还要学怎么用圆规,怎么算面积,怎么……让这圆里的光,照得更远。”
窗外,殷天正站在月光里,手里把玩着那半枚曦光令。远处传来关麟军的号子声,庄铮在教士兵们练新的阵法,是狗剩改的那套,左翼缩了三尺,正好能护住粮仓。唐赛儿提着灯笼,在商铺间巡视,账簿上的租金又多了几两,足够给孩子们买新笔墨了。
夜风里,好像有歌声飘过来,是学堂的孩子们在唱卓青麟教的歌:“炎阳照,书声高,我们的学堂像座桥……”歌声里,有糖人的甜,有墨香的醇,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种子,落在梧州郡的土地里,慢慢生根,发芽。
卓青麟看着黑板上的圆,忽然觉得,石元书房里那半张波斯文羊皮纸,或许不用找了。有些答案,不在故纸堆里,在孩子们的眼睛里,在这灯火通明的炎阳城里,在这慢慢亮起来的梧州郡的未来里。
他拿起粉笔,在圆的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然后在下面写了行字:“光,是挡不住的。”
字迹在灯光下,闪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