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百日灯》

 护士站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顾昭握着病危通知书站在走廊尽头,玻璃倒影里映着icu闪烁的红灯。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苏蘅也是这样站在医院的走廊,攥着他被雪水浸透的校服袖口,指尖比输液管还凉。 

 1998年的初雪下得铺天盖地,少年背着高烧昏迷的顾昭跋涉三公里。急救室门前,苏蘅抖着嘴唇对医生说:\"他怕黑,能不能别关灯?\"护士不耐烦地掀开隔帘,他看见氧气面罩下顾昭苍白的脸,像朵被揉碎的玉兰花。 

 阁楼漏雨的夜晚,苏蘅总在窗台放盏煤油灯。顾昭蜷缩在霉味刺鼻的薄被里,听他哼唱走调的《夜莺》——那是顾昭被债主打断三根肋骨后,苏蘅在二手市场用婚戒换的唱片。 

 \"等攒够手术费,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夜莺。\"苏蘅把最后一个肉包塞进顾昭嘴里,自己嚼着发硬的馒头。月光淌过他脖颈的淤青,那是前天替顾昭挡酒瓶留下的。 

 顾昭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那天,暴雨冲垮了老城区。他举着苏蘅最珍视的翡翠镇纸冲进icu,碎玉在掌心割出血痕。医生说昏迷前苏蘅一直在写东西,可抢救室只有半张被血浸透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