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樱落无声》(第2页)

 后来他真的在院长办公室跪了整夜。我攥着胃癌确诊书躲在器材室哭时,听见走廊传来皮带抽在脊背上的脆响。「只要让林樱进手术室观摩,我自愿签十年卖身契。」他声音闷在血沫里,像被揉皱的x光片。那些年他替主任背了十二次医疗事故,而我总以为他天生爱穿染血的白大褂。直到上个月整理旧档案,才发现2009年3月16日的手术记录上,主刀医师签名栏里本该是我的名字。 

 说谎的樱花糖 

 「今天给小朋友打针手抖了?」他含住我冻僵的指尖,突然皱起眉:「怎么有血?」我慌忙抽回手,腕间的picc管在毛衣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床头柜第三层抽屉里,止痛泵正在空转。上个月胸外科送来会诊单时,我偷偷把自己的ct片塞进了一沓病历里。片子上肺叶间的阴影像朵腐烂的樱花,正沿着支气管静静绽放。 

 深夜他翻身搂住我,睡梦里还呢喃着「等疫情结束就办婚礼」。我数着他心跳间隔里多出来的杂音,想起上周偷看的病历——冠状动脉瘤,直径52cm,像颗倒计时的樱桃核。手机屏幕在枕头下亮起,肿瘤科群里正在讨论我的病例。「这么年轻可惜了」「听说她未婚夫是心外的江医生」……我隔着睡衣摸了摸小腹,那里有条二十厘米的疤痕,是十七岁那年他背着我翻过医学院围墙时摔的。 

 二十九岁的遗书 

 除夕夜最后一场雪落下时,我偷偷拔掉了氧气面罩。窗外icu的蓝光映着抢救室方向腾起的白雾,恍惚看见十八岁的江岸举着樱花枝冲我笑:「等这棵树开花,我们就私奔好不好?」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里,我摸到枕头下皱巴巴的孕检单。原来癌细胞转移时,有个小生命曾悄悄在破碎的子宫里扎根。而此刻江岸正跪在隔壁手术台前,亲手剖开他病人的胸膛,就像当年剖开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