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琥珀》(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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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车鸣笛划破夜空时,我抱着琥珀逐渐冰凉的头颅。它右耳那道月牙形伤疤蹭着我下巴,那是刚来动物园时,隔壁笼舍的孟加拉虎隔着铁网抓伤的。当时我气得三天没理喂食的老王,直到他赔给我一包虎形饼干——印着笑脸的饼干,琥珀吃得胡须上都沾着糖霜。
"呼吸机!肾上腺素!"急救员掰开我僵直的手指,琥珀暗沉的皮毛在我指缝间滑落。手术室门开合的间隙,我望见走廊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民营动物园经营不善,多只珍惜动物疑似遭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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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我踉跄着扑到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干呕。镜子里映出满脸血污的人,右颊三道抓伤正在渗血——是琥珀最后推我那爪留下的。那年冬天它学会收起利爪和我击掌,饲养日志上我画了三十七个笑脸,每个笑脸都缀着虎爪形的梅花印。
手机在兜里震动,银行催缴父亲医疗费的短信第27次弹出。上月园长把虎园钥匙拍在我手里时,癌细胞已经吃掉他半个胃:"小景,我知道你舍不得,但那边开价...够给你爸换进口靶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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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拳砸在镜面上,裂纹蛛网般绽开。无数记忆碎片在血色中闪回:琥珀第一次蹒跚着走进露天场馆,阳光给它镀上金边;它把偷藏的牛肉干推给我当午餐,湿漉漉的鼻子蹭得我手心发痒;暴雨夜我们蜷在值班室看动物纪录片,它爪子搭在我膝盖上打呼噜...
手术灯熄灭时,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医生摘下口罩说了句什么,我只看清他白大褂上沾着的虎毛——和琥珀冬衣内衬上的一模一样。候诊椅的金属扶手冷得像冰,我想起去年给琥珀过生日,老王用胡萝卜雕了"百兽之王"冰雕,结果被它一掌拍碎,冰渣子溅到小熊猫笼舍,惹得那群毛团子吱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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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时,我抱着装满琥珀骨灰的陶罐回到动物园。树懒馆的方向传来电锯嗡鸣,动保协会的人正在切割笼舍铁栏。穿西装的男人拦住我:"景小姐,请配合资产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