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琥珀》(第3页)

 我径直走向虎园。曾经种满猫薄荷的沙地裸露着水泥,我亲手钉的攀爬架只剩半截木桩。蹲下身扒开碎石,露出半块风化的水泥板——那是琥珀学会跳火圈那天,我和老王用红油漆写的"虎虎生威",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

 ]

 骨灰撒进虎山假山石缝时,我摸到口袋里的金属片。是今早医生给我的东西:"抢救时从它胃里取出来的。"——半枚生锈的园长办公室钥匙,齿痕间还嵌着碎肉。突然想起那晚暴雨,琥珀反常地舔舐我装着钥匙的口袋,湿热的舌头隔着布料轻触皮肤。

 手机再次震动,是医院通知父亲病危。我跪在满地虎毛中突然笑出声,笑得满脸是泪。三年前父亲查出癌症时,琥珀刚做完截肢手术,我们并排躺在兽医院地板上,它用尾巴圈住我发抖的手腕;如今我们一个躺在iCu,一个躺在陶罐,中间隔着永远打不开的铁笼。

 ]

 暮色降临时,我最后看了眼狼区那个破洞。月光下,老周蹲在爬虫馆前烧纸钱,灰烬里混着彩色羽毛和蛇蜕。火光照亮他脚边横七竖八的麻醉枪,枪管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放生计划失败第14次"。

 走出动物园大门时,霓虹灯牌"欢乐动物王国"的"欢"字早已熄灭。我抱紧陶罐走进夜色,身后传来铁链坠地的巨响,惊起满树昏鸦。那些黑色的翅膀掠过城市上空,像极了琥珀第一次见到雪那天的样子——它惊奇地用爪子接住雪花,转身时金棕色的瞳孔里盛着整个世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