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无声诊疗室》

 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我按停了第七个闹钟。化疗药的副作用让指尖的颤抖愈发明显,我不得不用左手压住右手腕,才勉强把注射器推进静脉。镜子里的人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诊单,唯有胸牌上的\"林以安 心理咨询师\"还泛着微光。 

 诊疗室门铃响起时,沙漏里的蓝砂正流到三分之一处。少年蜷缩在墨绿色沙发里,卫衣兜帽遮住半张脸,露出的耳垂钉着枚十字架耳钉,在暖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程先生?\"我翻开病历本,油墨印着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像块烙铁。少年突然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沙发皮革,指节泛出青白。这种应激反应我在太多来访者身上见过,但当他抬头露出那双眼睛时,我膝头的笔记本还是滑落在地——那是两潭被击碎的月光,与我抽屉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眼睛如出一辙。 

 八年前同样的暴雨夜,我握着诊断书蜷缩在这间诊疗室。当时还是实习生的我,被导师发现偷偷服用抗抑郁药。\"心理医生不该是完美的拯救者。\"导师把热可可推到我面前,杯底压着张合影。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抱着小女孩站在银杏树下,女孩眼角有颗淡褐色的泪痣。 

 \"这是我儿子程越。\"导师摩挲着相框,\"他总说想见见那个每次咨询都躲在走廊偷听的小师姐。\"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个笑容明亮的少年,直到三个月前接到越洋电话,说他在海外遭遇持枪抢劫,被锁在冷库六小时后患上了失语症。 

 沙漏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我蹲下身去捡钢笔,化疗后脱落的发丝垂在病历本上。少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冷汗渗进纱布。他嘴唇翕动着发出气音,喉结剧烈滚动,却像被什么扼住了声带。这个动作让他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层层叠叠的牙印——最新那道还结着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