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冰河断轴:29987.6元与永不抵达的春天》(第2页)

 王瘸子找到他时,陈大川整个人嵌在结冰的犁刀架上,右腿从膝盖以下变成混杂着冰渣的血泥,左手还死死攥着个小铁盒。卫生所赤脚医生撕开冻住的裤管直摇头:"得截肢,现在送县医院也..."陈大川吐出嘴里的冰碴,铁盒里小满的乳牙磕在他门牙上:"翠兰...存折在...在驾驶座垫子底下..."

 县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血锈气,翠兰看着手术室红灯,攥着那张被血浸透的存折。密码是小满生日,可余额永远停在.6元,离手术押金差13块。她忽然想起昨晨大川出门前,把早餐钱偷偷塞回她围兜,说自己吃过了——可他胃疼的毛病犯了半年。

 截肢手术做了八小时。陈大川在剧痛中听见金属器械的碰撞声,恍惚觉得是自家那台拖拉机的零件在响。麻药失效时他正梦见小满第一次学走路,蹒跚着扑向院里的拖拉机轮胎,胎纹上的泥印子开出鹅黄色的小野菊。

 "得转院。"主治医生划着平板上的Ct影像,"冻伤引发多脏器衰竭,加上创伤性休克..."翠兰盯着缴费单上的六位数,想起家里还有三亩未收割的玉米。当夜她摸黑跪在村长家门前,头磕在青石板上砰砰响,直到天明才借到五千块。

 省城iCu的玻璃窗结着霜花,陈大川浑身插满管子,像台报废的农机。小满的咳嗽声从走廊传来,他混沌的瞳孔突然收缩——孩子穿着蓝白条病号服,踮脚想摸窗台上的雪人。"爸爸的腿还疼吗?"她鼻尖贴着玻璃呵出白雾,"我昨晚梦见拖拉机长翅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