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土地变商楼 村民进高层(十二)

夜幕逐渐降临,暮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村口那棵古老的槐树,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它那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柳琦鎏蹲在树下,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他的指尖夹着香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仿佛是他内心的思绪在跳跃。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喧哗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躁动的气息,就像一条蛰伏的蛇,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柳哥,又在听风呢?”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柳琦鎏的沉思。他抬起头,看见张老汉扛着锄头,慢悠悠地晃过来。张老汉的裤兜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揣着一块巨石,让人不禁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张老汉走到柳琦鎏身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牙缝里还沾着几根韭菜叶。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憨厚和质朴,让人感觉格外亲切。

 “听说邻村王家屯这次选村长,候选人每家都塞了两万块钱呢!”张老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羡慕,“老王家拿着这钱,给儿子在城里首付了一套房,全村人都眼红得很呢!”

 柳琦鎏面无表情地掐灭了烟头,他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咽了下去。

 几年前,征地拆迁的风如同野火一般,迅速蔓延到了郊区。那些原本穷得叮当响的村子,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关于村民在选举时大赚一笔的传闻,柳琦鎏已经听过太多太多。

 有的村民拿到贿选钱后,就像中了邪一样,一头扎进赌场,最终输得精光;有的则盲目跟风炒股,起初确实翻了几倍,可转眼之间又赔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人因此跳河自尽;还有更多的人选择购买货车跑运输,结果却被那些无良的工程队坑得血本无归。

 然而,这些悲惨的故事在村里人的口中,却只剩下了“躺平赚钱”的传奇。他们似乎只看到了那些一夜暴富的例子,而对其中的风险和代价视而不见。

 柳琦鎏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张叔身上,他注意到张叔的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不少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张叔的裤兜,心中暗自思忖:“张叔,咱村不会也……”

 最近,有开发商盯上了他们村后那片荒地的传闻不胫而走。这股风声一起,整个村子都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躁动不安。就连村口那几只平时懒洋洋的野狗,此刻也变得异常兴奋,不停地吠叫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老汉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发出一声嗤笑,然后缓缓地蹲下身来。他用粗糙的手握住锄头柄,在地上随意地划着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无奈的故事。

 “咱村啊,都穷了三代人了!谁不想捞一笔呢?”老汉的声音带着些许感慨,“你还记得前年李家坳选村书记的时候吗?那场面,可真是够热闹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些候选人啊,直接提着现金,挨家挨户地发钱呢!每户五万啊!你看看现在的李家坳,赌场开得比集市还要热闹。可咱们村呢?连台像样的拖拉机都买不起……”

 夜色愈发深沉,周围的树影如同鬼魅一般,将两人的身影渐渐吞没。柳琦鎏的思绪也被老汉的话语带入了回忆之中。

 上个月,他去县城办事的时候,偶然间碰见了郊区的陈寡妇。当时,陈寡妇正站在民政局门口,满脸泪痕地哭诉着。原来,她的男人用贿选得来的钱去澳门豪赌,结果输得精光,连家底都给输光了。现在,那些债主天天堵在她家门口,让她的生活陷入了绝境。

 然而,当村里人谈论起这件事时,却只是把它当作一个笑话来听,没有人真正去关心陈寡妇的遭遇。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几个年轻人嘴里叼着烟,从镇的方向疾驰而来。他们的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领头的二狗子扯着嗓子喊道:“柳哥,听说镇上的王老板来咱村拉票啦!每户保底五千呢!咱要不要去领个‘选票费’啊?”

 柳琦鎏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一股刺痛感袭来,但他似乎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