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小集毛毛小溪

第193章 骨笛(第2页)

 “这花纹,看着像戏服上的云纹。”我蹲在他身边说。 

 他没抬头,却“嗯”了一声:“义和班的戏服,都绣着这花纹。” 

 “义和班?”我心里一动,老馆长昨天还念叨过这个名字,说民国时有个叫“义和班”的戏班在这一带演出,唱秦腔的,班主的女儿是个花旦,叫翠喜,嗓子亮得能穿透黄土坡,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消失了,有人说他们卷了财主的钱财跑路,也有人说,他们在麻黄梁遇到了祸事。*k^e/n′y¨u`e*d\u/.′c`o!m? 

 “翠喜的水袖上,绣的就是这云纹。”陈瞎子的手指突然停了,眼眶对着山缝的方向,像是能看见什么,“绿绸缎的底,银线绣的云,转起来像一团雾。” 

 我正要追问,他却猛地站起身,把笛子揣进怀里:

“天黑前,别靠近山缝。”说完就摸索着进了屋,“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能在山缝附近碰见陈瞎子。他要么坐在石头上吹笛,要么就蹲在缝口,像在听什么。那笛子的声音很怪,不成调,有时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有时又低回得像叹息,听得人心里发毛。有一次我试着学他的样子往山缝里看,只见黑漆漆的一道缝,深不见底,风从里面灌出来,带着股腥甜气,像铁锈混着血。 

 第七天夜里,狂风突然来了。沙砾打在窗纸上,噼啪作响,像是有成百上千只手在外面抓挠。我裹着被子坐起来,听见山缝方向传来笛声。今天的笛声不一样,缠缠绵绵的,带着股说不出的柔媚,像是女人在耳边低吟。 

 老馆长被吵醒了,皱着眉往窗外看:“这笛子……不对劲。” 

 “怎么了?”我问。 

 “以前听我师父说过,骨笛招东西,分时辰。子时吹,招的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枉死的女魂。” 

 我心里一寒,突然想去看看。跟老馆长打了声招呼,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跑。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远远看见陈瞎子正往山缝走,他走得极稳,脚底下的碎石子都避开了,根本不像个瞎子。 

 我悄悄跟在后面,不敢靠太近。他走到山缝口,停下了,从怀里掏出那支骨笛,举到嘴边吹起来。笛声一响,山缝里竟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走动。接着,又飘出女人的笑声,缠缠绵绵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你吗……”陈瞎子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笛子抖得厉害,“我把东西带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枚银簪,簪头镶着块鸽子蛋大的翡翠,在月光下透着幽幽的绿光。那翡翠的颜色很特别,不是常见的阳绿,而是像深水潭一样的暗绿,里面像是有东西在动。 

 就在银簪被递进山缝的瞬间,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伸了出来。那手纤细得像根芦苇,皮肤白得发青,指甲却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它一把抓住了陈瞎子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陈瞎子的骨头都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捂住嘴蹲在石头后面。只见陈瞎子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却死死攥着银簪不放。山缝里的笑声变成了哭嚎,尖锐得像刀子,刮得人耳朵生疼。那只手猛地一拽,陈瞎子半个身子都被拖进了山缝,只剩两条腿在外面蹬踢。 

 “别碰……那笛子……”他挣扎着回头,空洞的眼眶对着我的方向,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接着,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山缝里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然后就没了动静。 

 我腿肚子发软,连滚带爬地跑回老根家,把老根他们喊了起来。等我们举着松明火把赶到山缝时,那里己经没了动静。陈瞎子不见了,地上只留着那支骨笛,笛身上的花纹不知何时变成了鲜红色,像是刚吸过血,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