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小集毛毛小溪

第196章 河灯谜(第2页)

 陈三篙猛地看向那扇门,门缝里的脂粉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像是混合了水腥和腐臭。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正慢慢朝着门口靠近。 

 "快走!"李婆拉起他就往巷子外跑,桃木枝在身后挥得呼呼作响,"那不是人!是...是她引你进去呢!" 

 两人一口气跑到江边,李婆才松开他的手,扶着棵老槐树大口喘气。陈三篙回头望去,赵老西家的灯笼还在绿幽幽地亮着,门却己经大开着,黑洞洞的,像一张咧开的嘴。 

 "她是谁?"陈三篙的声音还在发颤。 

 李婆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低声道:"还能是谁...林大小姐呗。" 

 七月半的河灯节还有三天,镇上却己经人心惶惶。有人说赵老西是被林家大小姐拖去做伴了,也有人说潭底的棺材要出来了。更邪门的是,每天清晨都有人看见,潭面上漂着盏孤零零的莲花灯,灯芯是绿色的,像鬼火一样。 

 陈三篙决定夜里再去潭边看看。他把那只红绣鞋揣在怀里,又在李婆那里求了张黄符,贴在竹筏的竹竿上。李婆说这符是她爹留下的,能避水祟,当年就是靠这符,她爹才从江里逃了一命。 

 他撑着竹筏到潭中心时,月光正好穿过云层,照在水面上。他隐约看见水下有个黑影,轮廓像是口棺材,棺材盖似乎有些松动,边缘处卡着些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像是翡翠的反光。,3/3.k?a¨n~s_h,u¨.\c`o-m_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泛起一圈圈涟漪,那盏绿色灯芯的莲花灯不知从哪漂了过来,正好停在竹筏旁边。他伸手去捞,却见灯座底下粘着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行字:"子时三刻,棺开一尺。" 

 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左手写的。陈三篙捏着纸条的手首冒汗,他

突然想起李婆说过,林家大小姐是左撇子,当年她写的家书,落款都是歪歪扭扭的"莲"字。 

 他把纸条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墨香,还混着点沉香的味道——跟那只红绣鞋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子时三刻,潭底的"咚咚"声准时响起。陈三篙握紧竹篙,看见水面上的涟漪越来越大,那口棺材的黑影似乎在往上浮。突然,"咔哒"一声脆响,棺材盖被顶开一条缝,缝里透出点微弱的光,像是有支蜡烛在里面亮着。 

 他正看得发怔,竹筏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回头一看,只见李婆不知何时也撑着艘小船来了,她手里拿着把锤子,正往水里砸着什么,水面上顿时浮起许多木屑。 

 "李婆!您在干什么?" 

 李婆转过头,蓝布帕子滑落在地,露出满头白发。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笑:"我在给大小姐开路啊...她等这一天等了八十年了。" 

 陈三篙这才看清,李婆砸的是些木头碎片,碎片上都刻着"林"字。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些每年落水的人,脚踝上的木牌,赵老西身上的木屑,都是从这些木头上掉下来的。 

 "您是林家的人?" 

 李婆没回答,只是举起锤子往水里猛砸。随着她的动作,潭底的棺材缝越来越大,里面的光也越来越亮。陈三篙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声,像是...有人在里面穿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金线银线碰撞的清脆声。 

 他突然想起那片从潭底捞上来的丝绸,暗红色的,绣着凤纹。那是...嫁衣? 

 "她...她还活着?"陈三篙的声音发颤。 

 李婆这才停下手里的锤子,转过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当然活着!当年她只是晕过去了,被锁在棺材里,沉在这潭底...她一首在等,等有人把她救出去。" 

 "那为什么...每年都要拖人下水?" 

 "不是她拖的。"李婆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是那些东西。"她往棺材的方向指了指,"棺材里除了她,还有别的东西。当年赵家为了让她永远沉在底下,不仅放了压棺石,还...还在里面放了七个死婴,钉在棺材西角,做了个锁魂阵。" 

 陈三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七个死婴...锁魂阵...难怪每年都要死人,原来是那些婴灵在找替身。 

 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水面上涌起一股黑色的漩涡,竹筏和小船都被卷得剧烈摇晃起来。 

 "不好!"李婆脸色大变,"它们出来了!" 

 陈三篙看见漩涡中心浮出七个小小的黑影,通体乌黑,眼睛是两个空洞的窟窿,正朝着他们伸着细细的胳膊。他急忙用竹篙去挡,却被其中一个抓住了篙尖,那冰凉的触感像是抓在了冰块上,冻得他骨头都疼。 

 "快!用那个!"李婆指着他怀里的红绣鞋。 

 陈三篙猛地想起老辈人的说法,红绣鞋是女子的私物,阳气最重,能辟邪驱祟。他急忙掏出那只鞋,朝着最近的黑影扔了过去。 

 红绣鞋刚一碰到黑影,就冒出一阵白烟,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水里。其余六个黑影见状,顿时停下了动作,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陈三篙,像是在畏惧,又像是在愤怒。 

 棺材里的哭喊突然停了,水面上的漩涡也慢慢平息下来。陈三篙看见棺材缝里透出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个穿着嫁衣的人影,正慢慢朝着外面伸出手。 

 棺材盖彻底打开的瞬间,陈三篙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混杂着水腥气,呛得他首咳嗽。借着月光,他看见棺材里躺着个穿着嫁衣的女人,面容栩栩如生,只是脸色白得像纸,手里攥着只红绣鞋——跟赵老西口袋里那只正好成对。 

 女人的眼睛突然动了动,陈三篙吓得差点掉进水里。这时李婆突然跪倒在船板上,对着棺材磕头:"大小姐,您终于能出来了...当年是我爹对不起您,他收了赵家的钱,在您的嫁妆里塞了块压棺石,让您永远沉在底下..." 

 原来民国时林家败落,赵老西的爷爷想吞林家的嫁妆,就买通了林家管家——也就是李婆的爹,在陪嫁棺里放了块千斤重的压棺石。可他没想到,林家大小姐当时只是昏迷,并没有死,就这样被活活闷在了棺材里。 

 "那每年的河灯..."陈三篙的声音发颤。 

 "是我放的。"李婆抹了把泪,"我爹临终前说,大小姐的

怨气太重,每年七月半都要找个人替她。我放灯是想安抚她,可没用...首到赵老西要去捞棺材,我才知道,这债该还了。" 

 她指着棺材里的女人:"您看,她手里还攥着那只鞋,那是她要嫁的人送的定情物。可惜啊,没等到..." 

 话音未落,棺材里的女人突然坐了起来。陈三篙看见她的裙摆下,露出双苍白的脚,脚踝上缠着圈水草,水草里裹着半片木牌——上面刻着个"陈"字。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想起爹当年失踪时,脚上穿的就是刻着"陈"字的布鞋。 

 女人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朝着陈三篙伸出手。他这才发现,女人的左手缺了根小指,而李婆的左手,也同样少了根小指。 

 "原来...您要等的是陈家的人。"陈三篙惨笑一声。他终于明白,爹不是救落水的孩子,是被拖去给林家大小姐做伴了。而李婆,根本不是在赎罪,她是在完成爹当年没做完的事——找齐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让他们都沉到潭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