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辰星
辰星的着陆比月星要暖。光珠刚擦过大气层,就有层淡金色的雾漫过来,雾里裹着碎光,落在舱壁上时簌簌响——像极了地球老灶蒸米时,水汽打在木甑上的动静。林深攥着月星带的稻种往外走,鞋跟刚沾着辰星的土,就觉出不对:这土是软的,踩下去能陷半指,土缝里还渗着细光,捏一把在手里,竟暖得像揣了块刚离灶的米糕。
“这土会喘气?”赵野蹲下来扒拉土块,指缝间漏下去的碎光突然聚成小团,在他手背上绕了圈,留下串浅印——竟和月星陶盆沿的蜜渍一个形状。凌夏正把云星的果实往背包外拿,听见动静回头时,篮里的暖果突然“咚”地跳了下,滚到土坡边就停住了。坡上长着丛矮草,草叶是半透明的金绿色,叶尖垂着颗圆露,露里映着片碎云,云影里飘着粒谷种,谷壳上的“深”字在光里闪了闪。
阿澈举着光珠往坡上跑,光珠照到草丛后突然顿住——那有座半塌的石屋,屋顶压着块老木匾,匾上的漆掉得差不多了,还能认出“育秧棚”三个字,笔画边缘凝着层金雾,像有人刚用指尖描过。林深走到屋前推门板,门板“吱呀”转开时带起阵风,风里卷着些干花,是伽马星系的紫云英,比月星旧棚子挂的更软,花瓣上沾着点白绒,和赵野在月岩板上见的那撮对上了。
“快看棚角!”苏棠的意识体突然往石屋角落飘,光丝指着堆旧麻袋。麻袋上印着褪色的星标,是当年“种子计划”的标记,袋口松着根麻绳,解开时掉出把木铲——铲柄上刻着道浅槽,正是林夏总在勘探设备上留的记号。赵野把木铲拾起来时,铲头沾的土簌簌落,土里混着颗碎瓷片,瓷片上描着半朵蒲公英,青蓝色的釉还亮着,和蓝布衫上的绣线同个颜色。
凌夏正蹲在麻袋旁翻找,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扒开碎土拽出来一看,是只陶瓮,瓮口用蓝布盖着,布角绣的蒲公英沾着金雾,轻轻一碰就往下掉光屑。林深把布掀开时,股甜香突然漫出来——比月星的月桂蜜更稠,还混着点米香,瓮里铺着层软草,草上摆着排陶碗,碗里的月桂蜜结了层薄霜,霜上凝着颗稻种,种皮上的“深”字沾着蜜,亮得像裹了层糖。
“姐在这儿也酿过蜜?”林深捏起稻种往陶碗沿蹭,蜜霜化在指尖时,石屋梁上突然“簌簌”响。抬头一看,梁上挂着串干稻穗,穗粒早空了,可穗秆上缠着银辉,风一吹就跟着晃,晃着晃着竟掉下颗谷壳——谷壳上刻着“夏”字,是林夏当年在地球给稻穗做标记的样式。赵野够着稻穗往下扯,穗秆刚离梁,就有片光从梁缝里漏出来,落在陶瓮旁的木盒上。
木盒是樟木做的,盒盖刻着田埂图,埂边的小渠里刻着颗稻种,种旁写着“辰星土要掺蜜”。林深把盒盖掀开时,里头的纸页突然往上飘——是叠育秧记录,纸边沾着金雾,头页写着“辰星的土带甜,稻种要先泡蜜水”,字迹是林夏的,末尾还画了个小陶盆,盆沿画着只光蜂,正往盆里丢蜜巢。
“泡蜜水!”阿澈举着蜜巢往陶碗里戳,蜜顺着碗壁往下淌,滴在辰星的土上时,土突然“咕嘟”冒了个泡。凌夏刚把月星的稻种往土边放,泡了蜜的稻种突然“啪”地裂了缝,芽尖顶着金雾钻出来,嫩根往土里扎时,竟扯出串细响——是谷粒在土里拱的动静,还混着光蜂振翅的声。
赵野正往石屋外搬陶盆,突然指着远处喊:“那是不是田埂?”光珠往那边飘过去,金雾里果然露着道矮埂,埂边的土泛着光,像有人刚犁过。埂头立着块石碑,碑上刻着“试种区”,碑缝里长着丛发光的菌,菌伞是淡金的,伞沿沾着蜜珠,比月星的菌更软。苏棠的光丝缠上石碑时,碑后突然亮了片光——是片矮棚,棚顶爬着金绿色的藤,藤上挂着串圆果,果形和云星的果实像,果皮上却沾着蜜霜。
他们跟着光往棚后走时,脚下的土突然软了软。阿澈踩下去时陷了半脚,拔出来一看,鞋底沾着颗圆粒——是颗饱实的谷种,种皮上沾着金雾,刻的“深”字被蜜浸得发亮。林深把谷种捏起来时,棚后突然传来“扑扑”声,像米糕在笼屉里发胀。绕过去一看,是座旧灶,灶上摆着只陶甑,甑盖缝里往外冒白汽,汽里裹着米香,还混着月桂的甜。
“甑里有东西!”凌夏伸手掀甑盖,刚碰到木柄就缩了手——柄是暖的,像刚有人握过。林深垫着蓝布衫碎角把盖掀开时,股热气裹着香漫出来:甑里摆着块米糕,糕上撒着月桂蜜,蜜里嵌着颗稻种,种上的“夏”字在热气里亮。糕边压着张纸条,是林夏的字:“辰星的米糕要趁热吃,蜜别撒太多,怕甜着弟。”
阿澈伸手要去捏米糕,林深突然按住他的手——米糕还温着,像刚离灶没多久。赵野往灶膛里看,灶灰是白的,没半点火星,可灰里埋着根柴,柴头还沾着点热。苏棠的意识体在灶上转了圈,光丝指着锅底笑:“看那!”甑底刻着道浅槽,和林夏刻在勘探设备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那天下午,他们在试种区翻土时,光珠突然闪了闪。星图上的新光点标着“溪星”,信号里混着水流声,还带着谷种落水的“叮咚”响。凌夏把辰星的稻种往背包里塞时,阿澈突然指着陶盆喊:“稻子长穗啦!”陶盆里的稻秆抽得比月星时快,穗粒上沾着金雾,还裹着月桂蜜的香,风一吹就晃,晃得穗尖的光蜂直打转。
往溪星去时,林深把辰星的米糕装在木盒里。盒盖刚扣上,就觉出盒底有点沉——低头一看,盒缝里漏出颗稻种,种皮上刻着“深”字,沾着辰星的金雾和月星的银辉。他把稻种往掌心攥了攥,突然想起林夏在地球时总说:“稻子认人,你在哪,它就跟着往哪长。”
溪星的着陆是湿的。光珠刚穿过云层,就有串水珠打在舱壁上,珠里裹着碎光,落在地上时汇成细流,流到脚边竟绕着不走——水是暖的,像地球田埂边的春水。林深踩着水往外走,刚走两步就停了脚:水边的石缝里长着丛草,草叶上挂着串谷壳,壳上的“夏”字被水浸得发透,和月星陶瓶里的稻壳一个模样。
赵野蹲在水边捞谷壳,指尖刚碰到水,水里突然冒起串泡。泡破时浮出片碎纸,纸角画着个小陶盆,盆里的稻芽正往水里扎根。凌夏把纸捡起来时,纸突然化在手里,化作颗光点往上游飘——他们跟着光点往溪里走,水流越来越清,清得能看见水底的石,石缝里嵌着颗稻种,种皮上的“深”字在水里亮,像有人刚刻上去。
走了约莫半里地,光点突然停了。前头是片浅滩,滩上摆着排竹筐,筐上盖着蓝布,布上的蒲公英绣线沾着水,亮得发闪。林深把布掀开时,筐里的东西突然滚出来——是些陶碗,碗里盛着溪星的水,水里泡着稻种,种上的“夏”字在水里晃。碗底压着张纸条:“溪星的稻种要泡足水,根才扎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