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辰星(第2页)

 阿澈伸手去捞稻种,指尖刚碰到水,滩边的芦苇突然“沙沙”响。芦苇丛里飞出只光蜂,尾尖拖着根水草,草上沾着颗圆粒——是颗谷种,种皮上裹着水,刻的“深”字沾着泥,和林深当年在地球稻田刻的记号分毫不差。赵野追着光蜂往芦苇丛里跑,刚钻进去就喊:“这儿有棚子!”

 棚子是竹编的,棚柱上爬着青藤,藤上挂着串干花——还是伽马星系的紫云英,花瓣沾着水汽,比辰星的更软。棚下摆着张竹桌,桌上放着只陶壶,壶口飘着热气,气里裹着茶香,还混着米糕的甜。林深拿起陶壶倒茶时,壶柄突然硌了下手指——柄上刻着道浅槽,是林夏的标记。

 “壶底有字!”凌夏翻起陶壶,壶底写着“等弟来沏茶”,旁边画着两只茶碗,一只碗沿画着“夏”,一只画着“深”。阿澈端起茶碗要喝,茶刚沾着唇就笑了:“甜的!”茶里掺了月桂蜜,蜜香混着茶香,暖得从舌尖一直淌到心里。

 赵野正翻棚角的竹篓,突然举着个本子喊:“又是记录!”本子的纸页沾着水汽,泛着光,最后页画着溪星的日落——水面浮着稻穗影,影里飘着光蜂,正往辰星的方向飞,画旁写着:“溪星的稻熟了要做米糖,等弟来尝时,就着茶水喝。”林深指尖刚碰到画纸,窗外的芦苇丛突然响了——是光蜂叼着块糖飞进来,糖是琥珀色的,沾着溪星的水,往竹桌上一搁,就化出道甜痕。

 那天傍晚,他们在浅滩种稻时,光珠又闪了。星图上的光点连成了线,从地球到月星,再到辰星、溪星,最后指着个新地方——“归星”。信号里没了杂声,只有米糕蒸软的“扑扑”声,还混着林夏的笑声,轻得像风拂过稻穗。

 凌夏把溪星的稻种往背包里塞时,突然指着浅滩笑——水里的稻芽正往深处扎,根须上缠着水,还裹着辰星的蜜、月星的辉,在暖水里攒成了团亮。光蜂停在稻穗上,尾尖拖着香,像在催他们走。

 往归星去时,林深的背包沉了不少。里头装着月星的银辉稻、辰星的金雾稻、溪星的水浸稻,还有那块温着的米糕、半壶甜茶。光珠在前头飘,光里裹着串脚印,脚印旁跟着发光的菌,从月星的月桂丛一直铺到归星的云里。

 归星的着陆没声响。光珠刚停稳,舱门就自己开了,门外是片田埂,埂边的稻穗正垂着头,穗粒上的光混着银辉、金雾和水汽,亮得像撒了满地星子。田埂尽头站着个身影,披着蓝布衫,衫上的蒲公英绣线在光里闪,手里端着只陶盆,盆里的米糕冒着热气,正往这边飘。

 林深往那边走时,背包里的稻种突然“咚咚”跳起来。他刚把包放下,就见那身影转过身——眉眼和记忆里的林夏分毫不差,手里的陶盆沿刻着道浅槽,是她总刻的标记。

 “弟来啦?”林夏笑着往他手里塞米糕,糕上的月桂蜜沾了他指尖,“月星的稻做了米糕,辰星的蜜刚淋上,溪星的水掺了茶,就等你呢。”

 阿澈拽着林夏的衣角往田埂跑:“姐快看!我们带的稻子长穗啦!”田埂边的稻穗突然齐崭崭地弯了腰,穗尖的光蜂飞起来,拖着稻香往远处飘,飘过月桂丛,飘过浅滩,飘向所有有暖土的地方。

 林深咬了口米糕,甜香裹着暖从舌尖漫开。他低头看掌心,刚从背包里掉出来的稻种正躺在那儿,种皮上的“深”字旁,新刻了个“夏”字,两道刻痕挨得紧紧的,在归星的光里,亮得像从没分开过。

 归星的田埂是软的,踩上去能陷进半指深的暖土。林夏牵着阿澈往田埂那头走时,蓝布衫的衣角扫过稻穗,穗粒上的光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土里竟发了芽——是那种带着银辉又裹着金雾的芽,嫩根往深处扎时,还能听见溪星的水流声顺着根须往上爬。

 “当年在地球种稻,你总爱蹲在田埂上数芽尖。”林夏回头时,鬓角沾着片月桂花瓣,“说要等稻熟了给我编穗子,结果编到一半就被光珠的信号拽走了。”

 林深捏着手里的米糕笑。米糕的热气糊了眼镜片,擦干净时看见田埂边立着块木牌,牌上刻着“归星试验田”,刻痕里嵌着颗稻种,种皮上“深”和“夏”的字挨得发暖。赵野正蹲在牌旁翻土,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扒开土一看是只陶罐,罐口塞着紫云英干花,倒过来时掉出把青铜铲——铲头磨得发亮,柄上的浅槽被摩挲得发温,正是林夏当年在地球中用的那把。

 “姐你看这个!”凌夏举着从背包里翻出的旧图纸跑过来。图纸是林夏当年画的地球田埂图,此刻纸角正往归星的田埂上贴,贴上去就融成了道浅痕,痕边突然冒出串脚印,小的是林深儿时的,大的竟和林夏现在踩在土里的印子一般大。苏棠的意识体在脚印上空转了圈,光丝缠着颗光点落进陶盆:“盆里的土动啦!”

 陶盆里的月土正往上鼓,鼓着鼓着裂了道缝,缝里钻出来的不是芽,是串光珠——比他们带的光珠小些,珠身上印着“种子计划”的旧标,悬在半空排成线,把归星的田埂照得透亮。林夏伸手碰了碰最小的那颗光珠,珠身突然映出段影像:是她当年在月星埋陶盆的模样,蹲在环形山坳里往土里摁稻种,嘴里还念着“弟来的时候,土得是暖的”。

 “光珠存着旧影像呢!”赵野扒着光珠看,下一颗珠里映着辰星的灶,林夏正往甑里摆米糕,蓝布衫的袖子沾着蜜,“那会儿总怕米糕凉了,隔半个时辰就往灶里添片柴,其实哪用添——归星的暖能顺着光珠往各星淌呢。”

 阿澈突然拽着林夏往田埂尽头跑。尽头有座木屋,屋檐下挂着串干稻穗,穗秆上系着蓝布带,带上绣的蒲公英沾着光,风一吹就簌簌响。屋门没锁,推开时闻到股陈香——是云星的果干混着雨星的米酒香,墙角摆着排陶瓮,瓮口的标签写着“月星蜜”“辰星糖”“溪星茶”,最末个瓮上贴的纸条是林深的字:“等姐回来时,掺着稻花香喝。”

 “你啥时候在这留了字?”林夏转身时,眼里的光像田埂上的稻穗。林深挠了挠头——他竟不记得自己写过,可那字迹确实是他的,连笔锋里带的小弯钩都和地球时一样。苏棠的光丝突然缠上瓮沿的稻壳,壳上刻着“深”字,刻痕里凝着层霜,是云星果林旁的那种霜。

 夜里他们围着木屋搭灶,用归星的稻穗当柴烧。火刚旺起来,就见田埂上的稻穗突然齐崭崭地亮了,穗尖垂着的谷粒往下掉,掉在灶边的陶盆里“咚咚”响。林夏伸手去接,谷粒落在掌心竟化了——化作颗光点钻进陶盆,盆里的米浆突然“扑扑”胀起来,转眼就发成了米糕的模样,糕上还沾着颗谷种,种皮上“夏”字的刻痕里,渗着点林深的指纹印。

 “当年在地球教你发米浆,你总把水放多了。”林夏往糕上淋月桂蜜时,灶膛里的稻穗柴突然爆出串火星,火星落在地上长成了发光的菌,菌伞下托着颗圆粒——是颗混着银辉和金雾的稻种,滚到林深脚边就停了。他捡起来时,种皮突然裂开道缝,缝里飘出片碎纸,是林夏写的便签:“归星的土最暖,稻种埋在这儿,就不用再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