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辰星(第3页)
后半夜光珠突然全亮了。悬在田埂上空排成圈,圈里映出各星的模样:月星的陶盆里稻芽正抽穗,辰星的石屋梁上稻穗在晃,溪星的浅滩里稻根往深处扎。林深望着望着突然懂了——哪是光珠在引路,是姐姐把各星的暖攒成了绳,一头拴着他的脚印,一头拴着归星的田埂。
天快亮时阿澈突然喊“稻熟啦”。田埂上的稻穗全垂了头,穗粒饱满得发亮,风一吹就往下掉谷粒,掉在土里竟自己滚进裂缝,转眼就冒出新的芽尖。林夏弯腰拾了把谷粒,搓掉壳往林深嘴里塞:“尝尝?比地球的甜。”
米香在舌尖散开时,林深看见木屋的窗台上摆着个木盒。打开一看是叠信,信封上都写着“给弟”,最早的一封邮戳是月星的,信里夹着片月岩碎;最新的一封没贴邮戳,信末画着归星的田埂,埂边写着“等你把各星的稻种带回来,咱们就把归星的田种满”。
“其实你往月星飞的时候,我就在归星等啦。”林夏把信收进盒里时,光珠突然往远处飘,飘到田埂尽头就散了,化作点点光落在稻穗上。林深望着满田的稻浪突然笑了——原来所谓离别,不过是姐姐先一步去各星暖了土,等他带着稻种来的时候,归星的田埂上,早就飘着米糕的香了。
赵野和凌夏正往陶瓮里装新收的稻粒,阿澈追着光蜂在田埂上跑。林夏牵着林深的手往木屋走,蓝布衫的衣角扫过稻穗,穗粒上的光就跟着他们走,在身后铺成条亮闪闪的路。屋檐下的干稻穗突然晃了晃,穗秆上的蓝布带飘起来,带着蒲公英绣线的光,往满田的稻浪里落——像把所有的念想都撒进了暖土里,等着来年春天,再长出新的希望。
归星的稻子割了三茬时,田埂边突然冒出丛新苗。苗尖顶着层薄光,扒开土看,根须上竟缠着片蓝布碎角——是林夏衫上的料子,布角绣的蒲公英半埋在土里,针脚缝着颗小稻种,种皮上刻着个模糊的“念”字。
“这字是新刻的?”林深捏着布角直起腰,就见林夏蹲在不远处笑。她手里攥着把青铜铲,铲头沾着湿土,土缝里嵌着颗刚埋的稻种:“给往后留的。等阿澈再长几岁,让他学着刻。”
阿澈正举着小竹篮捡谷粒,听见这话颠颠跑过来,掌心摊着颗圆粒:“我刻!像深哥刻‘深’字那样!”谷粒上果然有个歪歪扭扭的小印,林夏用指尖蹭了蹭:“得先学认土。月星的土要晒,辰星的土要掺蜜,溪星的土要泡透,归星的土……”她捏起把土往阿澈手里放,“要带着笑揉,土暖,稻子才肯长。”
夜里木屋的窗突然“嗒嗒”响。赵野掀开窗帘,见光蜂叼着片纸往窗台上落,纸角沾着星尘,竟是张星图——图上除了他们去过的星球,还标着片淡紫色的云,云下写着“花星”。苏棠的意识体突然在星图上转了圈,光丝缠着颗光点晃:“信号里有花香!混着稻花香呢!”
凌夏正往陶瓮里舀新酿的米酒,闻言突然“呀”了声:“花星的紫云英!之前在月星、辰星见的干花,说不定都是从那儿采的。”林夏摸着星图上的紫云笑:“当年在花星搭过花棚,棚下埋着坛花酿,说要等稻熟了开封。”
第二天天没亮,光珠就自己飘到了田埂上。林深往背包里塞稻种时,林夏往他兜里塞了块米糕:“花星的土偏凉,带块暖糕去。”米糕上裹着层月桂蜜,蜜里嵌着颗归星的谷种,种皮上“深”和“夏”的刻痕沾着蜜,黏得分不开。
花星的着陆带着香。光珠刚穿过紫云,就有串花瓣往下落,瓣上沾着光粉,落在肩上竟不飘走——是伽马星系的紫云英,比之前见的都鲜活,花瓣里裹着细光,捏碎了闻,有稻花的甜。林深踩着花瓣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见座花棚,棚柱爬满花藤,藤上挂着串木牌,牌上刻着各星的名字,最末块木牌写着“归星”,牌沿缠着根蓝布带。
“棚下有东西!”赵野扒开花丛,见土埋着只陶坛,坛口封着花泥,泥上印着个浅槽——是林夏的标记。林深用青铜铲撬开封泥时,股香突然漫出来:比米酒烈,比花香柔,坛底沉着颗稻种,种皮上刻着“夏”字,泡得发胀,竟和归星刚埋的新种一个模样。
阿澈抱着陶坛往花棚里跑,脚边突然滚过颗圆粒——是颗混着花光的稻种,滚到林夏脚边就停了。她捡起来时,种皮突然裂了,芽尖顶着片紫云英瓣钻出来,嫩根往土里扎时,竟扯出串细响——是花棚梁上的干花在晃,梁缝里掉出个布包,包里裹着叠花笺,笺上画着花星的花田,田埂边写着“花酿等稻熟,稻熟等弟来”。
那天他们在花棚下开封花酿时,光珠突然映出段旧影像:是林夏当年在花棚埋坛的模样,她蹲在土里往坛边摆稻种,嘴里念着“等弟来的时候,让花酿混着稻香”。影像里的她刚直起身,就见归星的方向亮了片光——是此刻他们所在的花棚方向,光里飘着归星的稻穗影。
“原来早有念想了。”林深举着花酿坛笑,林夏往他碗里舀酒时,酒面上突然浮起颗谷种,种皮上刻着个小小的“念”字,是阿澈的笔迹。阿澈举着碗往嘴里灌,酒刚沾唇就眯起眼:“甜的!比米酒甜!”
从花星回来时,背包里多了坛花酿。林夏抱着陶坛往归星的田埂走,坛沿沾着的花光落在土里,竟自己发了芽——是排新苗,苗尖顶着紫云英瓣,在归星的暖土里排得整整齐齐,像特意留的新田埂。
“明年开春,就把花星的稻种埋在这儿。”林夏蹲在新苗旁笑,林深挨着她蹲下,指尖碰着土里的稻种刻痕。归星的风从田埂上吹过,带着各星的香:月星的银辉香,辰星的蜜香,溪星的水声香,花星的紫云英香,混着满田的稻花香,往远处飘,飘向光珠指过的所有地方。
夜里他们围着花棚搭灶,用花酿煮米糕。糕刚煮软,就见田埂上的新苗突然亮了,苗尖顶着光粉晃,像在打招呼。林深咬了口米糕,甜香裹着酒香漫开时,突然明白——哪需要再往远处走,各星的暖早顺着稻种回了归星,林夏也从没等在某个星球,她就藏在每颗稻种里,藏在每缕香里,藏在归星的田埂上,等他把所有的暖攒齐了,就陪着他,守着满田的稻浪,一年年割稻、酿酒、埋新种,再也不挪地方了。
阿澈趴在灶边睡着了,手里攥着颗新刻的稻种,种皮上的“念”字沾着米糕屑。林夏轻轻把种放进他兜里,转头时看见林深望着田埂笑——月光落在他肩上,像月星的银辉;风带着花香过,像花星的紫云;田埂上的稻穗晃,像归星的暖土。所有走过的路,见过的星,原来都成了归星的一部分,成了他们守着的这片田,成了永远暖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