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重归幼童(第2页)

补天炉残余的火焰化作金红色流苏,垂挂在娲皇曳地的长裙上,那裙裾流动着尚未凝固的星河,每道褶皱里都蛰伏着创世时的晨光。

洛愿微微颤抖着踏上第一级星阶,那些细碎的光尘仿佛感应到她的迟疑,温柔地缠绕上她的手腕。

三万年的轮回在血脉中苏醒,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弦上,发出悠长的震颤。当最后一级台阶在脚下亮起时,她忽然不敢抬头,怕这又是一场转世途中常见的幻梦

娲皇没有立即说话。神明的注视像春日的雨雾笼罩下来,洛愿看见母神眼中映出的自己——那么小,像片随时会消散的星云。直到母神指尖的温度落在她眉心,三万年的委屈突然决堤。

“母神。”

娲皇抬起的手腕露出日月同辉镯,镯身镶嵌的十二枚星子突然开始逆向旋转。

洛愿眉心的五色纹随之绽放光芒,每一道纹路里都浮现出转世时的死亡场景——宓妃被浪花吞没的瞬间,有翡翠色的神血从她指尖渗出,此刻正倒流回母神的镯中。

“我的小星尘...”母神的声音里含着整个宇宙的叹息。

当娲皇腕间的光阴披帛缠绕住她时,所有转世世代早逝时的最后一缕呼吸,它们被永恒的织进了帛里

披帛末端突然散作无数光丝,在她心口处结成五色结,每一丝都是母神在时间长廊里寻找她的足迹。

“这具肉身是最后的容器...”母神话音未落,洛愿眼睫坠落的泪珠已化作新的星璇。

她没有神明的肉身,想要安然无恙存活在世间,只有回到天地灵炁最充盈的远古时代,寻找机会修炼成神。

灵体能更好吸收日月精华,反哺肉身,无形淬炼。

记忆同时苏醒时,洛愿发现最痛的从来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些凡人用尽全力抓住她衣角的瞬间。

商朝女巫自焚前塞给她的桃木簪,战国小将军为她折的青铜剑,明朝绣娘临终前未完成的并蒂莲帕子,每一世父母失去孩子时的恸哭。

在永恒视角下不过是星轨交错的余晖,此刻都在她灵台里发出细弱的呜咽。这些曾被她转世后遗忘的羁绊,如今像无数根透骨钉扎在神格上。

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人,那些记忆重复出现,这种共鸣让神格出现裂纹,从裂缝里长出凡人称之为共情的荆棘。过去与现在像打翻的星图重叠在一起,每个死亡瞬间的剧痛都在此刻同步爆发。

洛愿头痛欲裂,“我究竟是谁”的疑问在灵台反复折射,每次回声都剥落一层神性。那些转世时被她轻飘飘放下的情债,此刻正以黑洞的质量拖拽着元神下坠。

母神编织的光阴披帛突然绷紧,原来这绸缎不仅是思念,更是防止她被记忆洪流冲散的锚链。

永恒是记忆的囚笼,短暂才是真实的温度。神明的眼中,生死不过是星轨交错的余晖。凡人的指尖,却将每一次离别都刻成永恒。

母神温柔地望着她:“洛儿,你更喜欢我这样唤你对吗?”

“我有许许多多的名字,有许许多多张脸,我不知道我应该叫什么了。”洛愿扶着自己头,她每一世都有亲人、友人、爱人、那些脸同时出现,呼唤自己每一世的名字。

母神指尖泛起月白色的光晕,轻轻点在洛愿剧烈震颤的太阳穴上。那些正在撕裂元神的记忆残片突然变得透明

无数张呼唤着不同名字的嘴突然被按了暂停键。母神抽出发间玉簪划开时空,银河竟开始倒流。

那些离散的面容重新拼合,最终凝成洛愿最初为凡人时的模样。

“名讳不过是容器,”母神将玉簪横在她唇前,“就像这簪子,插在发间是饰物,握在手里便是兵器。”

“真正的神格觉醒是让人性成为神性的养料。”

母神解开光阴披帛系在她腰间,褪色的绸缎触地即成忘川。“去吧。”神谕化为萤火虫栖满她发梢。

母神将孕养她神魄万年的女娲石,再次封印在她体内,女娲石代替空洞的位置。洛愿拉着母神的衣袖,“我想再当一次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