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箫关重逢(第2页)
这个给萧关带来月亮的女子,自己却活在永夜般的沉默里。
原来她一直在看着我们......
老人跪坐着捧起一抔土,黑白的麦茬刺痛掌心。
远处新栽的桃林沙沙作响,恍若三十年前小院里那道声音:“朝安。朝迎曙光,安然前行。愿她一生,始于朝阳,安享太平。”
乔装打扮流连箫关,夜市千灯照见酒旗翻飞,朝瑶漫步在长街,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眼里映得出世间万物,偏又映不进半分浊色。
路过莺歌笑语的昙夜阁,停留须臾再次往前走去。
忽而,喧嚣声似被无形之手拨开,她抬眸望去,人海彼端,防风邶长身而立,眉目含笑,如隔世重逢的故人。
?一瞬凝滞,万籁俱寂。
她脚步猛然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先是一瞬的怔忡,随即垂下眼帘,长睫如蝶翼轻颤,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防风邶凝视她斗篷下的白发,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慵懒地向她走去。“好久不见。”
微微颔首,不等他回应便错身而过,衣袂翻飞间带起一缕凉风。
“瑶儿。”
?擦肩刹那,防风邶拉住她的手臂,侧身凝视着她。
瑶儿低眸瞥了一眼,甩开他的手,消失在他眼前。防风邶见她不肯相认,追寻她身影而去。
两人落在月色下城外的田间,防风邶盯着她的背影,开口唤她,“洛洛。”那声音如旧时般清朗。
月光如霜,铺满田间阡陌。朝瑶的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上,耳畔"洛洛"二字如惊雷炸响,撕开尘封的记忆,令她脊背一僵
洛洛?这个她曾经念念不忘的名字,好像隔了几辈子。她头也不回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不急不慢。朝瑶广袖轻拂间加快步履,唯袖中蜷紧的指尖掐入掌心,洇开新月状血痕。
她告诉自己,他不是九婴,他这一世是相柳。九婴是兽头九首,相柳是人面九首。
他们不是一个人,相柳不是诱骗自己的九婴。
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属于相柳的气息从身后逼近,与记忆里九婴的腥甜重叠,像在嘲笑她逃不开宿命。
朝瑶骤然转身,摘下斗篷,满头白发如祭坛上未化的残雪般散落,在月光下泛着凄冷的光。
死死盯着防风邶,瞳孔里翻涌着恨意。失去五彩的眼睛,他在她眼里失去光泽,徒留黑白。
月光在田间割裂出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如前世未断的锁链。
防风邶的手悬在半空,指尖沾着她斗篷掠过的寒意。他像没看见她恨意的眼神,笑声裹着夜露的清润:“洛洛,不知者无罪,我哪里惹你了?”
朝瑶的白发被风扬起,发丝间闪过他袖口暗绣的蛇纹。相柳的气息缠上来时,她猛地抬手凝出冰刃,却在触及他咽喉前陡然碎裂。
他竟不躲,只将掌心贴上她掐出血痕的手。
“我不知你这半年经历了什么,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疼吗?”他又问,将她白发别在耳后,面纱落于他眼前。布满裂痕的脸庞出现在他眸中,无言诉说她经历过什么。
防风邶的指尖在触到她面颊裂痕时,微不可察地颤抖。月光将他眼底映得透亮,那些惯常含笑的弧度此刻碎成粼粼波光,像是冰层下突然奔涌的暗河。
他眉心拧起一道细褶,唇线绷得平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动她伤痕里蛰伏的痛楚。将人按进怀里,灵力在月下暴涨又收拢,化作披风裹住她的身躯。
他掌心贴着她后颈缓缓摩挲,如同安抚炸毛的幼兽。当目光扫过她掌心新月状的血痕时,喉结重重滚了滚。
“怎么不早点找我?”声音哑得不像话,尾音散在风里,像自责又像叹息。袖口蛇纹随他收拢手臂的动作游动,识海里九首交缠成枷,却温柔地圈住她。
朝瑶的呼吸凝滞在他胸前,记忆枷锁分明是禁锢,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将那些说不出口的恨意、不敢落下的泪、独自咽下的委屈,都熔成一片颤栗的暖意。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防风邶的目光在她苍白的唇上停留,却始终等不到只言片语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