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箫关重逢(第3页)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拂过他蹙起的眉峰,那上面凝着未消的焦灼与困惑。“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骂人都很利索吗?”
朝瑶推开他,淡漠地戴好面纱,指尖凝聚金灵,虚空中写下,“哑了。”
防风邶的瞳孔凝聚在她写就的金色字迹前,灵力震颤。
夜风突然凝滞,田间虫鸣俱寂,唯余那两个字在月下灼烧出刺目的光痕。
指腹抚过朝瑶写下的金色字迹:“哑了?那正好........”袖口蛇纹突然游出实体,衔住她的面纱一角,“我来说你没听完的故事。”
他扣住她渗血的手,将灵力注入她掌心伤痕:“疼是因为记忆在生长。你以为的枷锁...”月光照亮她白发,“其实是破茧前最坚硬的壳。”
朝瑶见他以指尖蘸取她掌心血痕,在虚空画出衔尾蛇图腾:“恨与爱都是圆的。你恨的,爱的......”图腾突然燃烧起来,火光映照她伤痕遍布的脸,“不过是同一个月亮照着的,灵魂的两面。”
夜风卷着燃烧的灰烬掠过他们交叠的衣袍,防风邶忽然将额头抵上她眉心,吐息带着灵气渗入她的灼痕:“洛洛,哑巴有哑巴的好。沉默的时候...”识海里九首蛇同时开口,声音却温柔得如同春雪消融,“才能听见魂魄里最吵的声音。”
朝瑶别开头,指尖写出,“你太吵了。”
防风邶瞥见她的字,低笑出声:“以前你吵,现在我吵,总得有个人安静听另一个人吵。”
松开她,动作轻柔地替她戴好斗篷,将她的白发拢在斗篷里。“不喜欢白色,我给你染黑?”
“白与黑都一样。”金色的字迹悬浮在他眼前。
月光顺着银丝淌进他眼底,照出深处翻涌的柔情。指尖隔着面纱抚过她面颊裂痕,“疼成这样还要推开我...”尾音湮没在骤然收拢的臂弯里。
防风邶带着她住进昙夜阁,她不似以往爱说话,不似以往活泼爱动,以往割破手会皱着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因为一句话气乎乎,鼓着腮帮子不理人。
现在静静地看着、听着、波澜不惊,仿若万物活在她的凝视中。
曾经映着星河的眸子,如今仿佛冰层下封着一泓静水。
若细看时,还能瞧见瞳仁深处浮着极淡的霜纹,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剜去了斑斓,余下的竟不是空洞,反倒成了剔透的琉璃罩子,将七情六欲都隔在外头。
防风邶站在门外,看见小奴抬出的浴桶,浴桶里渗着血腥气,清澈的水变得浑浊,整桶水已化作暗红的绸缎。
推开门,她戴着面纱,穿着白色的里衣。所有的伤口被掩藏的极好,明明该疼得没劲,偏生站姿如修竹凌霜。
夜风掠过时,衣袂翻飞似鹤翼初展,白发轻扬,而她始终纹丝不动,倒叫人疑心她根本没有受伤。
像是月华凝就的魂,偶坠凡间,迟早要化烟散去。
防风邶语调仍是惯常的散漫:“今日好点了吗?”尾音却泄出一丝紧绷。修长的身形在灯光中投下一道慵懒的影子,嘴角噙着笑意,走到她面前。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软榻躺下。防风邶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微微挑眉,丝毫不恼。
熟练地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衫,侧身躺在她身后,轻合双目。漫不经心说话,“今日给你讲个趣事。东海有条傻鲛人,总以为自己是颗珍珠,成天往蚌壳里钻。”他故意拖长尾音,瞥见她白发下的睫毛微微颤动。
“那蚌壳被硌得生疼,却偏要嘴硬:本座的珍珠是天下最圆润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忽然凑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凉的耳垂。
“鲛人哭出的珍珠全黏在蚌肉上,疼得它边骂边给傻鱼当摇篮。”
榻上人指尖无意识蜷缩,像被惊动的蝶。
夜风穿窗而过时,他正说到鲛人用珍珠换月亮的故事。
她转过来的动作轻如雪落,金色的字迹悬浮在他眼前:“后来月亮收下珍珠了吗?”
防风邶凝视着她的眼睛,手轻轻揽住她腰:“月亮说,它更想要会哭会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