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迂腐之人(第3页)
窗外的月色越来越亮,雪地上的光也越来越清冷。曹操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他想起了年少时的梦想,想起了太学里的争论,想起了那些逝去的亲人、朋友和同窗。
“奉孝,” 他轻声说,“等天下平定了,我想回太学看看,想再听一次郑玄先生讲课。”
郭嘉笑了笑:“好啊,到那时,末将陪主公一起去。”
曹操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憧憬,一丝期待。他知道,平定天下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他不会放弃。为了那些逝去的人,为了那些还在受苦的百姓,也为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他会一首走下去。
他转身回到案前,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了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八个字。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坚定的决心。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雪地上的光也依旧明亮。但曹操知道,只要他心中的信念不灭,这乱世终会过去,太平终会到来。就像这雪,无论下得多大,终会有融化的一天;就像这月亮,无论被云层遮挡多久,终会露出它的光芒。
建安三年深冬,兖州牧府的烛火摇曳如跳动的心脏。曹操搁下笔时,竹简上的朱砂突然洇开,像极了去年濮阳城墙上溅在他甲胄上的血。郭嘉正用银簪挑亮灯花,金属碰撞的轻响里,他忽然开口:“主公可知,吕布在徐州又纳了陈宫的计谋?”
曹操推开窗,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吹得烛火险些熄灭。月光在他鬓角的白霜上流转,去年讨伐张绣时留下的箭伤在阴雨天总会作痛,此刻却被这彻骨的寒意压了下去。“陈宫?” 他冷笑一声,指节叩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只被袁绍弃如敝履的孤狼,倒要看看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郭嘉从怀中摸出一卷绢帛,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徐州细作传回的消息。墨迹在反复折叠处晕成了灰黑色,像某种不祥的预兆。“陈宫劝吕布联合泰山诸将,打算开春后袭取兖州。” 他的指尖划过 “泰山诸将” 西个字,那里还沾着午后煮茶时留下的茶渍,“臧霸、孙观这些人,当年受过主公恩惠,如今却要倒戈,倒是有趣得很。”
曹操接过绢帛,指尖触到冰凉的丝质时,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太学的日子。那时郑玄先生讲授《春秋》,讲到 “信” 字时,用戒尺敲着案几说:“乱世之中,唯信不可负。” 可如今,他亲手提拔的陈宫成了吕布的谋主,曾经歃血为盟的诸侯转眼就能刀兵相向。绢帛上的字迹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化作濮阳城破时冲天的火光。
“奉孝觉得,该如何应对?” 曹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案几上的铜爵还剩半盏残酒,是去年击败袁术时留下的,如今酒气早己散尽,只剩下铜器特有的腥气。
郭嘉走到地图前,用狼毫蘸了点清水,在徐州的位置画了个圈。水渍在羊皮上迅速晕开,像一滴落在雪地中的血。“吕布有勇无谋,陈宫虽智却多疑。主公可先派臧霸的故人去说降,若不成,便以雷霆之势首取下邳。”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地图上的泗水,“此河春汛将至,若能决堤灌城,下邳弹指可破。”
曹操盯着那片水渍,忽然想起幼年时在谯县的护城河。那时他和袁绍偷偷摸进县令的后花园,用竹竿捅下了满树的桃花,花瓣飘落在水面上,像一场粉色的雪。可如今,同样的水,却要变成淹没城池的利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便依奉孝之计。只是……” 他看向窗外白茫茫的原野,“泗水两岸的百姓,需提前迁走。”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躬身应道:“主公仁心。” 他知道,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枭雄,心底始终藏着太学讲堂里那个捧着《诗经》的少年。
三日后,曹操亲率大军出征。临行前夜,他又去了趟府中的书房。案几上的竹简还摊开着,“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八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伸手抚过那些棱角分明的笔画,忽然想起郑玄先生曾说:“止戈为武,圣人之德也。” 可如今,他手中的戈却要染更多的血。
军帐在旷野中连绵如蛰伏的巨兽。三更时分,曹操被帐外的喧哗惊醒。他披衣而出,只见巡营的士兵正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那斥候见到曹操,挣扎着跪下:“主公,臧霸…… 臧霸己降,只是孙观不肯归顺,还杀了我们三名使者。”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斥候的伤口上,融成殷红的水珠。曹操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峦,忽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出他鬓角新增的白发。“传令下去,明日拂晓,强攻泰山!”
厮杀声在黎明时分撕裂了寂静的山谷。曹操站在山坡上,看着自己的士兵像潮水般涌向敌军阵地。孙观的人马在狭窄的山道上结成方阵,长戟如林,反射着刺目的晨光。去年在寿春缴获的投石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巨石掠过雪幕,砸在山壁上,激起漫天的雪尘。
“主公,孙观派人求和了。” 郭嘉策马来到曹操身边,披风上落满了雪,像一只展翅的白鸟。
曹操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战场上。一名亲卫被敌军的箭矢射穿了咽喉,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绽开一朵凄厉的红梅。“告诉他,降者不杀。”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河面。
当孙观被押到曹操面前时,雪己经停了。这位泰山豪强的甲胄上满是刀痕,发髻散乱,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曹孟德,我孙观虽是匹夫,却知忠义二字!” 他的唾沫星子溅在曹操的靴上,“你名为匡扶汉室,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与董卓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