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修行:证道之路乱七八糟的思绪

第213章 藏经洞府,佛音浩荡(第2页)


 他明明就在那里,但我那早已能洞悉万物气息的神识,却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整个人,都仿佛与这山,这石,这风,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我心中一凛,收敛了所有气息,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佛礼。


 “晚生林渊,拜见大师。”


 竹帚划过石面的沙沙声停了。


 老僧缓缓直起身,抬起头。他面容苍老,皱纹深刻如刀刻斧凿,一双眉毛早已脱落,眼眶深陷。


 最奇异的是他那双眼睛,看似浑浊不堪,黯淡无光,却在我对上目光的刹那,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平静地映照出我识海内那片斑斓的文明星海,以及……那一道无论如何都难以忽视的、刺目的血色。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山风似乎都停止了呼啸。


 “施主自苦海而来,”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两块粗粝的岩石在缓慢摩擦,“所求何物?”


 那声音直接敲在我的心鼓上。我稳住心神,坦然回应:“为求一字,以渡苦海。”


 “字在心中,何须外求?”老僧的话语简单,却直指核心。


 我脑海中瞬间闪过墨家村冲天的火光,老族长临终的嘱托,妇人紧抱书卷的手,青年眼中的恨与茫然……那份沉重与困惑再次攫住我。


 “心有千结,需借他山之石。”我的声音不由地低沉下去,“晚生之心,被红尘血污所染,被凡俗情义所困。听闻贵寺藏有三藏真经,蕴含无上智慧,或可为我,解此迷津。”


 老僧沉默了。


 他不再看我,只是缓缓转过身,将那把陪伴他不知多少岁月的竹帚,轻轻倚靠在斑驳的山门墙边。然後,他侧过身,对着幽深的寺内,做了一个无声的、“请”的手势。


 没有言语,没有询问,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再次合十躬身,默默跟在他身後。


 寺内,青灯古佛,檀香袅袅。没有宏伟的大雄宝殿,亦无金碧辉煌的佛像,只有一座座由山壁开凿而成的石窟。每一个石窟之内,是一尊尊被千年香火熏得黝黑、面目却更显慈悲安详的石刻佛像。青灯如豆,檀香袅袅,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脚步声在幽静的甬道里回响,一前一後。


 老僧引领我穿过数个石窟,最终停在最深处一个更为高大的洞窟前。这里没有匾额,但我知道,这就是藏经之所在。


 踏入其中,景象却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想象中的层层书架,浩如烟海。石窟中央,只有一座数丈高的汉白玉莲台,浑然一体,洁白温润。莲台之上,一盏青铜长明灯静静燃烧,灯焰微弱却稳定,洒下温暖的光晕,照亮四周。


 而在莲台周围的石壁上,凿出了无数整齐的龛位。每一个石龛里,都安静地供奉着一卷经文——并非纸帛,而是古老的贝多罗树叶,上面书写着密集的梵文。


 贝叶经。佛法东传最初的本源。


 “施主,请自便。”


 老僧说完这简单的四个字,便不再理会我,自顾自地在石窟入口处的阴影里盘膝坐下,眼帘低垂,气息瞬间与这山岩、这古刹融为一体,仿佛化作了一尊入定的石雕。


 我明白,这是最大的宽容与默许。


 我走到那巨大的莲台下,长明灯的光芒柔和地笼罩着我。我没有立刻去动那些珍贵的贝叶经,而是在一个陈旧的蒲团上盘膝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神沉入芥子空间。


 那片璀璨的文明星云缓缓流转,儒家之正大,史家之沧桑,兵家之肃杀,农家之生机……交织成一幅浩瀚图卷。然而,在那星云一角,墨家村带来的那抹血色阴云依旧盘踞,散发着执拗、悲怆、甚至隐隐躁动的气息。我尝试以道家清静无为的心法去化解、去包容,却总隔了一层,那血色似乎已与我“守护”的执念深深缠绕,难以剥离。


 我睁开眼,目光落在身前最近的一个石龛上。那里供奉着一卷经文,梵文标题古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我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将那卷贝叶经捧入手心。叶片干燥而脆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我没有试图去阅读、解析那些陌生的梵文字符,甚至没有去思索其中奥义。


 我只是,将我的神识,化作一缕轻柔的风,不带任何目的,没有任何企图地,轻轻拂过那一片片承载着古老智慧的树叶。


 “嗡——”


 就在神识与经文接触的刹那!


 一股宏大、庄严、慈悲与智慧的梵唱之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从我手中的贝叶经每一个字符中迸发,轰然撞入我的神魂深处!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声声,一句句,不像道家讲求感悟自然、契合天道,这佛音更像是一把无比锋利、却又无比慈悲的智慧之剑,直刺而来!


 它不告诉我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


 它只是精准地、一层层地,剥开我紧紧包裹的“自我”——我的愤怒,我的悲伤,我对“守护”结果的执着,我对“杀戮”产生的业障感,我与墨家村产生的因果牵连……


 它无声地质问:你所见的血,真是血吗?还是众生轮回中一念执着的显化?你所感的痛,真是痛吗?还是你内心坚守“守护”相而生的挂碍?那老族长的死,真是终结吗?或许正是他践行其道、求得仁义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