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文明方舟,书海初成
(继续以林渊视角)
自那场风雪绝域的“补书”之后,我的神魂因消耗过度,足足休养了近月才得以恢复。那位宁死护书的寒士,名叫孙传庭,乃是一位因言获罪的翰林学士。我将他送至最近的边陲小镇,留下些许银两丹药,便悄然离去。他并未问我的来历,我也未言明去向,只是在那临别的一揖之中,彼此都已明了,那份属于读书人的薪火之传,已然交接。
我没有再继续西行。
西北的苍凉与风骨,已尽数烙印于心。我转而南下,入蜀,过湘,再至岭南。这一路,我不再刻意寻访那些名山大川的藏书之所,而是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散落于乡野阡陌的,最不起眼的“文字”。
我曾在川蜀的崇山峻岭之中,从一位老猎户的口中,记录下早已失传的百濮山歌;也曾在洞庭湖畔的渔村里,听一位说书的老者,弹着三弦,唱起那段关乎“君山银针”的古老传说。我甚至在岭南的市舶司,从那些远渡重洋而来的番商手中,换取了几卷用羊皮纸书写的,记载着异域星象与航海术的古籍。
这些,或许并非经国济世的大道,却同样是构成这华夏文明,那千姿百态、血肉丰满的一部分。它们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溪流,不断地汇入我那芥子空间之中,为那片日益浩瀚的文明星空,增添着不一样的色彩与光芒。
这一日,我行至武夷山下。
我没有登山,只是在山脚下,寻了一处可以遥望那九曲溪畔“晒书岩”的僻静竹林,盘膝而坐。
自离开清玄观,已近两年。
这两年间,我踏遍了大明近半的疆土,足迹遍布两京十三省。我芥子空间内所拓印的典籍,早已数以万计,包罗万象。
那片最初由一盏孤灯点亮的虚无空间,如今已然演化成了一片,璀璨得令人心生敬畏的星辰大海。
道家的孤灯,依旧在星海的中央,静静地燃烧着,如同一颗永恒的北极星,为整个空间定下了“清静无为”的基调。
儒家的“心之宇宙”,则化作了一条横贯天际的银河,其中“知行合一”与“致良知”的星辰,最为明亮。
佛家的“曼陀罗坛城”,如同一轮金色的满月,高悬于银河之上,其上梵音阵阵,慈光普照,为这片理性的星空,增添了几分出世的禅意与慈悲。
而那颗由墨家村之血染就的,暗红色的“忠义”星辰,则如同一颗永不坠落的火星,在星海的一角,执着地燃烧着。
除此之外,兵家的杀伐,法家的严苛,农家的质朴,医家的仁心,工家的精巧……百家之学,皆化作了大小不一、光芒各异的星辰与星云,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在这片无垠的虚空之中,缓缓地运转,交相辉映。
它们不再是孤立的个体。
它们彼此之间,有引力,有斥力,有光芒的交织,有暗影的重叠。它们共同构筑起了一个,充满了勃勃生机,却又暗藏着无尽凶险的,完整的“文明生态”。
我,便是这片星海唯一的“神”。
我心念一动,整个身心,便彻底地沉入了这片,由我亲手创造出的文明方舟。
起初,我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我的神魂,悬浮于这片星海的至高点,俯瞰着那亿万颗星辰的生灭轮转。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代表着“仁政”的星辰,与那代表着“霸道”的星辰,彼此之间,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也能“听”到,那代表着“出世”的佛光,与那代表着“入世”的儒风,在相互碰撞之时,所发出的,如同暮鼓晨钟般的宏大回响。
这很有趣。
但还不够。
师父曾言,我的道,是“守护”。而守护,并非只是高高在上的“看”。
我需要,真正地走进去。
一个念头,在我那早已与这片星空融为一体的神魂之中,缓缓地升起。
下一刻,我那悬浮于至高点的“神魂”,开始缓缓地下降。
穿过一层层由不同思想构筑而成的“星云之海”,我的身体,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新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