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集:时光的快递(第3页)

 反馈信源源不断地寄回古镇。有位留学生在信里画了幅漫画:他在图书馆复习时,把迷你鼎放在桌角,鼎耳上的龙正对着电脑屏幕里的论文咆哮。“每次摸它,都觉得祖宗在催我好好念书。”

 最让陈默动容的是封来自温哥华的信。写信的是位八十岁的老先生,他在信里说,收到复制品那天,正好是他离开家乡的第五十年。他把鼎放在窗台上,每天清晨都用袖口擦一遍,就像小时候擦父亲的烟袋锅。“摸到龙爪子的第三趾时,突然想起老家祠堂的门槛,我总在那儿绊跤,我娘就骂那门槛跟龙爪子一样尖。”

 陈默把这些信贴在展厅的墙上,旁边摆着对应的复制品。有天,一群外国游客围着那封漫画信,听讲解员翻译。“这些纹路,就像我们写给世界的信。”讲解员指着鼎上的龙纹,“不管你在哪个国家,摸到它,就知道有人在惦记你。”

 一个金发女孩举起手里的迷你鼎,用中文说:“我摸它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很多手——做它的工匠的手,寄它的奶奶的手,还有……我以后要教我宝宝摸它的手。”

 陈默站在展厅的玻璃墙后,看着女孩掌心的复制品在阳光下泛着光。墙外,古镇的溪水正缓缓流过,水面倒映着青石板路上来来往往的脚印。他突然想起王叔说过的话,老物件不怕远,就怕没人摸。当一双双手隔着山海,在同一件复制品上留下温度,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乡愁,就成了能摸得着的牵挂。

 那天傍晚,陈默收到老太太的电话。“明明说要给鼎盖个小房子,”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笑,“他找了块加拿大的松木,说要让老家的鼎住上外国的木头房。”

 挂了电话,陈默走到展厅角落,那里放着个新做的快递盒,正要寄往悉尼。盒子里除了复制品,还有片古镇的银杏叶,是今早扫落叶的大爷特意捡的,说叶子上的纹路像把小扇子,能给远方的孩子扇扇老家的风。

 暮色漫进展厅时,王叔正在给新一批复制品补“包浆”。他的手在青铜色的表面游走,茶油的香气混着松木盒的味道,在空气里慢慢散开。陈默看着那些等待出发的盒子,突然觉得它们不是在寄复制品,而是在寄一双双会讲故事的手,寄一段段能被触摸的时光。

 就像此刻,多伦多的男孩正把耳朵贴在鼎上,听里面是不是藏着奶奶说的老槐树的风声;伦敦的老人正用“家”字的木活字,在孙子的手心里写字;而古镇的展厅里,有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正把小手按在复制品的纹路里,留下属于他的、新鲜的指纹。

 这些指纹,终将在时光里连成线,把散落的牵挂,织成一张温暖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