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集:故事的开头(第3页)
四、骨笛的余音
闭馆前的最后半小时,音乐老师带着群孩子走进来。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白衬衫,领口系着红领巾,像串刚剥开的石榴籽。他们在骨笛复原件前站成排,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那支七孔骨笛。
“它是用鹤的翅膀做的。”老师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七千年前,有人用它吹过歌。”
陈默站在拐角处,看着孩子们伸出小手,隔着玻璃比量骨笛的长度。最小的那个扎羊角辫的姑娘,忽然把耳朵贴在玻璃上,小眉头皱着:“老师,它在哭吗?”
骨笛就放在丝绒展托上,象牙白的骨质泛着哑光,孔眼边缘被磨得光滑,像被无数次抚摸过。陈默想起发掘时的情景,它躺在墓主人的胸前,笛孔里还塞着些干燥的花瓣,化验后说是某种兰花。
“不是哭哦。”老师蹲下来,握住小姑娘的手,“它在想以前吹它的人呢。”
这时,管理员按下了播放键。清亮的笛声忽然在展厅里响起,像山涧的水流过石头,又像春风拂过竹林。孩子们都安静下来,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见七千年前的月光下,有人举着骨笛,站在开满兰花的山坡上。
笛声停了很久,还有孩子踮着脚,想再听听那声音。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忽然说:“我好像听见它在笑。”她的小手在玻璃上轻轻敲了敲,“它说,还要再吹一千年。”
陈默翻开本子,最后一缕阳光正从骨笛上移开。他看着孩子们排着队离开,红领巾在暮色里飘动,像一串跳动的音符。笔尖落下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爷爷用柳枝做过笛子,虽然吹不出像样的调子,却能引来满院的蝉鸣。
“所有的声音都会老。”他写下这句话,抬头望见骨笛在渐暗的光线下,仿佛还在轻轻颤动,“但有些余韵,能绕着时光走很久。”
五、故事的开头
锁门时,陈默回头望了眼展厅。月光从穹顶的玻璃天窗漏下来,落在每件文物上,青铜鼎的耳上像栖着银蝶,陶俑的衣角沾着星辉,玉琮的裂隙里盛着碎月。
他摸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周末回家。”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炒菜声,他忽然笑了,“想看看您那面铜镜,还能不能照见人影。”
走在空荡的走廊里,蓝布本子在包里轻轻晃动。陈默想起白天见过的那些人:攥着玉坠的老太太,对着陶仓闻谷香的李教授,还有说骨笛在笑的小姑娘。他们的指尖都曾贴近过那些冰冷的文物,却在瞬间触碰到了千年前的温度。
夜风穿过走廊,好像谁在轻轻吹着骨笛。陈默忽然明白,那些文物从来都不是沉默的。青铜鼎记得抚摸它的手掌,陶罐藏着孩子气的划痕,玉璧的温润里睡着一代代人的心跳。而每个走近它们的人,都是带着自己的故事来的,就像此刻,他口袋里的铜镜,正映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回到办公室,他在第一页的那句话下面,又添了一行:“就像此刻的我,正带着你的故事,走向新的晨光。”
窗外的月光落在纸页上,像给这句话镀了层银边。远处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正在醒来,而展厅里的每件文物,都在等待着新的触摸,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