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集:绢帕的折痕(第3页)

 那天晚上,赵秀娥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穿着青绿色旗袍的姑娘,坐在窗前绣帕子,手里的针在绢帕上翻飞,绣出一朵朵缠枝莲。窗外有个穿着长衫的年轻公子,正踮着脚往窗里看,手里拿着支玉兰花。

 姑娘忽然回过头,对着窗外笑,眼角的弧度像月牙。她把绣好的帕子折起来,折法和赵秀娥的一模一样,最后揣进袖袋里,指尖轻轻按了按,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心事。

 赵秀娥想走近些,问问她在等谁,可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眼看着姑娘拿起帕子往门外走,她急得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赵秀娥摸了摸眼角,湿湿的,像是哭过。她走到展柜前,看着那方绢帕,忽然明白了什么。

 六

 入秋的时候,“锦绣阁”来了位特殊的客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先生,拄着拐杖,手里拿着个褪色的布包。

 “赵师傅,”老先生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想请你看看这个。”

 布包里是件深蓝色的长衫,领口已经磨破了,袖口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老先生指着玉兰花瓣:“这是我母亲绣的,她说当年有位姑娘送了她一方帕子,上面的花纹就是这样的。”

 赵秀娥的心跳忽然快起来:“您母亲……还记得那位姑娘的名字吗?”

 老先生想了想:“好像叫什么月……对了,叫沈明月!我母亲说,那位沈姑娘当年在织造府里,和我外公订了亲,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只留下一方帕子,说要等外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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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秀娥转身从展柜里拿出那方真帕子,递到老先生面前。老先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指着帕子上的缠枝莲:“就是这个!我母亲说过,帕子上的莲花是盘着的,代表着牵挂。”

 他颤抖着摸过帕子的折痕,忽然“哎呀”一声:“这折法……和我母亲说的一模一样!她说沈姑娘折帕子的时候,总是先把右下角往中间折……”

 赵秀娥看着老先生眼里的泪光,忽然明白了那道严丝合缝的折痕是什么意思。那不是巧合,是沈明月的心事,借着时光,传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

 风又从窗缝钻进来,这次卷着店里新裁的绸缎,飘到老先生的长衫上。绢帕的一角轻轻拂过长衫的玉兰花,像是久别重逢的拥抱。

 老先生把帕子捧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很久,忽然说:“我外公后来一直在等她,直到去世前,还把那方帕子放在枕头底下。”他顿了顿,声音哽咽,“他总说,等她回来,要亲手给她做件旗袍,就用最好的杭绸。”

 赵秀娥拿起案上的竹尺,轻轻放在绢帕上:“老先生,要是不嫌弃,我给您做件旗袍吧,就用杭绸,绣上缠枝莲。”

 老先生抬起头,眼里的泪光映着窗外的阳光,亮闪闪的:“好,好啊。”

 七

 旗袍做好那天,赵秀娥特意选了个晴天。湖蓝色的杭绸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领口绣着小小的缠枝莲,盘扣用的是老先生送来的那粒从帕子里发现的珍珠,打磨得圆润光滑。

 老先生穿上旗袍的时候,站在镜子前看了很久,忽然转过身,对着赵秀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让他们的心愿了了。”

 赵秀娥把那方绢帕放进木匣子里,和老先生送的长衫衬布放在一起。她忽然明白,有些心事,并不会随着时光消失,它们会藏在折痕里,绣在花纹中,等着被懂的人发现。

 那天傍晚,关店的铃声响起时,赵秀娥看着展柜里的木匣子,忽然觉得帕角又轻轻抖了抖,像是在说“再见”。她笑了笑,对着木匣子说:“放心吧,会有人记得的。”

 风从窗缝钻进来,这次带着新裁的绸缎香味,卷着片玉兰花瓣落在案上。赵秀娥拿起针线,开始缝下一件旗袍的盘扣,指尖的动作温柔又坚定,像在延续一个跨越了几百年的约定。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有些故事,从来不会真正结束。它们会变成折痕里的光亮,绣线中的温度,在时光里慢慢流淌,等着被新的手,轻轻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