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集:木车的轮印(第2页)
“建军,”老周头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你娘怎么教你认轮印的不?”
周建军愣了愣,摇摇头。
“你娘说,看轮印能知道车拉了多少东西,走了多远的路。”老周头手里的锤子没停,“轮印深,说明东西沉;轮印直,说明路好走;要是轮印歪歪扭扭的,要么是车坏了,要么是拉车的人没力气了。”
周建军没说话,只是帮着把玉米面袋扶回车上。他想起娘走的那年,也是秋收后,爹就是用这木车把娘的棺木拉到坟地的,那天的轮印在土路上拖得很长,像道擦不掉的疤。
木销敲好后,老周头试着推了推车轮,稳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还赶得及。”
三
到公社粮站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粮站门口排着队,大多是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老周头拉着木车,排在队伍的最后面,木车的轮印在水泥地上显得格外浅,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
“哟,老周叔,您这木车还没退休啊?”排在前面的是邻村的王二,他开着辆小四轮,车斗里装得满满的。
老周头笑了笑,“还能用,就没舍得扔。”
“能用也不方便啊,”王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拖拉机,“你看我这,一趟能拉你三趟的量,还不费劲。”
老周头没接话,眼睛盯着粮站的大门。他记得第一次来交公粮,还是二十岁出头,跟着爹来的,那时候用的是牛车,走了大半天。后来自己买了这木车,拉粮、拉化肥、拉农具,木车的轮印在公社的土路上印了一年又一年。
轮到老周头时,粮站的工作人员小李皱了皱眉,“大爷,您这木车装得也太少了,下次还是找个拖拉机吧,省得跑一趟。”
老周头没说话,只是把玉米面袋递过去。小李称了称,在本子上记了数,然后把粮本还给老周头,“行了,下一个。”
周建军帮着把空车斗拉到旁边,“爹,咱们回吧。”
老周头没动,他看着粮站院子里的轮印——拖拉机的轮印又宽又浅,橡胶的痕迹很明显;而他的木车轮印,窄窄的,带着铁圈的棱角,在水泥地上只留下淡淡的一道。他突然觉得,这木车好像有点多余了。
往回走时,天已经黑了。月亮升起来,洒在土路上,把木车的轮印照得清清楚楚。老周头拉着车,步子慢了些,周建军跟在后面,也没说话。
走到塬上的岔路口时,老周头突然停住了。“建军,你看,”他指着土路,“这轮印,多清楚。”
周建军顺着爹的手指看过去,月光下,木车的轮印像两条银色的线,从他们脚下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村子,把黑夜都分成了两半。
“爹,”周建军突然开口,“明天我去农机站问问,看看能不能给木车装个橡胶轮胎,这样走水泥路就不震了。”
老周头愣了愣,然后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好,装个橡胶轮胎,咱这木车还能再用几年。”
四
第二天一早,周建军就去了农机站。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橡胶轮胎,还有些零件。老周头在院子里等着,已经把木车拆得差不多了,车轱辘放在地上,轮轴擦得干干净净。
父子俩蹲在院子里,一起给木车装轮胎。周建军拿着扳手拧螺丝,老周头在旁边递零件,时不时指点两句,“螺丝要拧紧,不然走起来会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