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集:绢帕的泪痕
林晚秋攥着那方月白绢帕冲进雨幕时,巷口老槐树的叶子正被初秋的雨打得簌簌响。绢帕边角绣着半朵残荷,是她去年在苏州给沈砚之绣的,此刻却浸着温热的泪,洇得荷瓣像要化在雨里。
“晚秋!”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带着急喘,“你听我解释,那笔账……”
林晚秋没回头,青布旗袍的下摆早被泥水溅湿,凉得贴在腿上。她和沈砚之在这北平城做绸缎生意三年,从琉璃厂的小铺子做到前门外的“锦秋坊”,谁不知道“沈老板的账,林老板的眼”——她管着库房和账本,他跑着货源和客户,原是旁人眼里最稳当的一对。可方才她在账房里翻到的那张票据,却像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票据是上个月的,写着“付天津裕昌号生丝款五百两”,签字是沈砚之,可库房里压根没收到这批货。她拿着票据问他时,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含糊说“货在路上耽搁了”,再追问,就只说“你别管了,我自有安排”。
雨越下越大,林晚秋跑到“锦秋坊”后门,掏出钥匙开门。店里的伙计都已下班,只剩下柜台后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走到账房,把绢帕往桌上一放,那半朵残荷上的泪痕还没干,又被她新掉的眼泪打湿一片。
正对着账本发呆,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不是沈砚之的力道,倒像是隔壁药铺的苏大夫。
“林老板,我看你跑出去没带伞,给你送碗姜茶来。”苏大夫的声音温温和和,林晚秋擦了擦眼泪,起身开门。
苏大夫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热气腾腾的姜茶冒着白雾,他看了看桌上的绢帕,又看了看林晚秋红红的眼睛,没多问,只说:“这雨凉,喝碗姜茶暖暖身子,有话慢慢说。”
林晚秋接过碗,指尖碰到瓷碗的温度,心里忽然一酸。她和沈砚之是同乡,当年一起从南方来北平,他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让“锦秋坊”的名号传遍京城。起初确实顺风顺水,直到半年前,沈砚之开始频繁去天津,回来时总带着一身酒气,问他去做什么,只说“谈生意”。
“苏大夫,你说……人会不会变啊?”林晚秋捧着姜茶,声音发颤。
苏大夫在她对面坐下,想了想说:“人会变,但有些东西变不了。比如沈老板每次去我那抓药,都要问你畏寒的毛病有没有好;比如他上个月偷偷让我给你配了暖手的药膏,说你冬天总冻手。”
林晚秋愣了愣,她确实上个月收到过一盒暖手膏,以为是伙计买的,没多想。正说着,门外传来沈砚之的声音,这次没了急喘,倒带着几分疲惫:“晚秋,我能进来吗?”
林晚秋没说话,苏大夫起身说:“你们好好聊聊,姜茶喝完了,碗我明天再来拿。”
沈砚之推门进来时,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脸上还沾着泥点。他走到桌前,看着那方绢帕,喉结动了动:“这帕子,你还带着。”
“沈砚之,那五百两银子到底去哪了?”林晚秋抬眼,眼泪又要掉下来,“咱们做生意讲诚信,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