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对执着坚强的人很残酷(第3页)
"就是搏命。"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给我安排最凶的对手。"
老板嗤笑一声,将一份合同甩在玻璃茶几上,墨迹未干的条款里"生死自负"四个字格外刺目。梁平接过笔的瞬间,手腕上被对手抓伤的伤口突然渗出血珠,在合同上晕开暗红的斑点。
三天后的地下拳场被血色灯光笼罩,观众席的欢呼声几乎掀翻顶棚。梁平对面站着的男人绰号"绞肉机",浑身肌肉虬结如岩石,脖颈处盘着狰狞的刺青,是连续七场比赛将对手送进iCu的狠角色。
铃声响起的刹那,梁平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第一拳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劲风刮得耳膜生疼。他不退反进,用额头狠狠撞上对方鼻梁,在血雾飞溅中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观众的尖叫与心跳声混在一起,他眼前交替浮现出妹妹苍白的脸和缴费单上的天文数字。
绞肉机的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腹部,梁平尝到满嘴铁锈味,却死死箍住对方的脖子,用膝盖不断顶撞他的肋下。不知过了多久,当裁判将他从对手身上拉开时,梁平踉跄着扶住围绳,看见电子屏上跳出的数字——十五万。
他拖着断了两根肋骨的身体走出拳场,手机在此时响起。护士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梁先生,你妹妹突然昏迷了,医生正在抢救......"梁平的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离身体前,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15万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在深夜的病房外响起时,梁平终于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气。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汗水浸透的衣衫,他望着缴费处窗口的灯光,突然发现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那是与“绞肉机”搏斗时留下的后遗症,此刻却像某种隐秘的勋章。
白天的课堂上,梁平用课本挡住眼下的淤青,钢笔在习题册上沙沙游走。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老师讲解的每个重点,连最刁钻的数学压轴题都能快速解出。同学们只道他天赋异禀,却不知凌晨三点的出租屋里,他常常一边冰敷肿胀的关节,一边强撑着背诵英语单词。
地下拳场的擂台成了他的修罗场。某次对战体重超他四十斤的壮汉,对方一记摆拳直接将他砸在铁网围栏上,眼前炸开无数金星。喉间腥甜翻涌时,他恍惚看见妹妹躺在病床上举起输液的手,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梁平突然暴起,用牙齿撕开对方缠着绷带的伤口,在鲜血喷溅中锁住对手的关节,直到听见那声绝望的骨裂。
暴雨夜送外卖时,他发着高烧却坚持跑完最后一单。电动车在积水的巷子里打滑,整个人摔进泥坑,手机屏碎得如同蛛网。他颤抖着摸出防水袋里的餐盒,确认食物完好后才松了口气。雨水混着血水顺着额头流下,他想起医生说“再筹不到下个疗程的费用,情况会很危险”,攥紧车把又冲进雨幕。
每当在拳台上被打得濒临昏厥,梁平总能在意识模糊的瞬间,看见记忆里的画面: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父亲手把手教他搬起第一块石头,妹妹扎着羊角辫把奖状贴满墙。这些画面像永不熄灭的火种,让他在心脏几乎停跳时,仍能咬着满嘴碎牙重新站起。
又一场比赛结束,梁平倚着生锈的消防栓数着刚到手的钞票。绷带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明亮——这个月的治疗费够了,妹妹又能多熬三十天。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他握紧口袋里妹妹画的太阳,一瘸一拐地走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