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稀里糊涂的我就成了全家的福气(第3页)

 

那天晚饭,母亲又习惯性地往他碗里夹鸡蛋,他猛地把碗往旁边一挪,声音带着点没练熟的底气:“大姐忙着高考,所有的活让我来做!我是男子汉,应该护着姐姐们!”

 

话音刚落,满桌的人都愣住了。母亲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五姐嘴里的饭忘了嚼,梁老汉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眼里竟泛起了红。

 

梁平被这安静弄得有点慌,挠了挠头,提高了点声音:“你们倒是让我干点啥呀?我的天呐!还有,好吃的应该都给大姐一些,别总往我碗里夹。”

 

大姐放下手里的书,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带着哽咽:“小弟长大了。”母亲别过脸抹了把泪,梁老汉重重地“嗯”了一声,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大姐,又往梁平碗里放了块,这次,梁平没再躲开。

 

窗外的月光还是那样照进来,可梁平觉得,那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好像裂开了道缝,有风钻了进来,带着点自由的味道。他看着姐姐们眼里的泪,突然明白,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比被人捧着要踏实得多。

 

大姐的高考成绩下来那天,邮递员在村口就喊开了:“老梁家!大丫头考上名牌大学啦!还有奖学金!”

 

梁老汉扔下锄头就往家跑,手抖着拆开通知书,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光学费全免,学校还发了一笔厚厚的奖金,够家里买两头牛的。他把通知书揣在怀里,逢人就掏出来显摆,脸上的褶子笑得能夹住蚊子。

 

邻居们围着道贺,说大姐争气,梁老汉却拍着大腿笑:“这都是沾我家小子的光!我早说过,这小子是咱家的福星,自打他来了,地里收成好,丫头们也出息!”

 

大姐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奖学金的存折,听着父亲的话,也跟着笑:“是啊,我这个弟弟,确实是我们家的福气。”她说着,还揉了揉梁平的头顶,眼里的笑意温温柔柔的。

 

梁平站在人群里,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看着父亲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看着大姐眼角的细纹——那是熬夜看书熬出来的;想起二姐手上的茧子,那是帮家里干活磨出来的;想起五姐算题时咬着铅笔的认真模样。

 

夜里,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响,可他越想越明白:大姐能考上大学,是因为她天不亮就起来背书,是因为父亲拿着她的试卷一句句较真,是因为她自己熬过了无数个灯油耗尽的夜晚。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既没帮着背过一个字,也没替她熬过一次夜。那些所谓的“福气”,不过是父亲想给这份来之不易的骄傲,找个更让自己心安的理由罢了。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亮了他攥紧的拳头。他突然想,或许自己真该做点什么,让这份“福气”不再是句空话。至少下次,当父亲再这么说时,他能挺直腰杆,配得上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