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第2页)
她下意识想拒绝,胃里却不合时宜地泛起酸水。最近总是这样,饿的时候恶心,吃饱了也恶心,像有只无形的手在五脏六腑里翻搅。
“身体不舒服?”周明远的观察力敏锐得惊人,已经按下了内线,“让张医生过来一趟。”
“不用!”招娣急忙摆手,脸上泛起薄红,“就是有点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周明远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只是换了种温和的语气:“那更该去吃饭了。我听说那家店的山药粥很养胃。”
素菜馆的包间里,青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周明远用银匙轻轻搅着,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仪式。“王虎的婚礼,我去了。”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赵雅是个好姑娘,家世清白,性子也单纯。”
招娣握着匙子的手猛地收紧,瓷匙在碗底划出轻响。她知道周明远想说什么——圈子就这么大,王虎和赵家联姻的事早就传开了,人人都说是段佳话,只有她清楚,这佳话背后,藏着她怎样一道淌血的伤口。
“周董想说什么?”她抬起头,声音有些发涩。
“我想说,”周明远放下匙子,认真地看着她,“优秀的人,值得更好的选择。王虎已经往前走了,你没必要停在原地。”
他的追求向来这样直白又体面。从第一次在农业峰会见到她,他就递来了橄榄枝——邀请她担任公司的技术顾问,给她最优渥的待遇,甚至为她的基地注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纯粹的商业合作,只有周明远自己知道,当他看见这个女人蹲在田埂上,眼里闪着光讲着新培育的菜苗时,心里那片冰封多年的湖,悄悄裂开了道缝。
“我知道你心里有苦。”他递过一张纸巾,语气放得更柔,“但苦不该是一辈子的事。你看这粥,熬得久了才香,可总喝凉粥,会伤胃的。”
招娣接过纸巾,指尖却冰凉。她何尝不想往前走?可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像个无形的枷锁,把她牢牢钉在了过去。她能对周明远说什么?说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刚刚新婚燕尔?
“周董,”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个平静的笑,“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现在……只想把基地做好。”
周明远看着她眼底深藏的疲惫,没再逼她。他是个极有耐心的猎手,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好,”他重新端起粥碗,“但你记住,我的办公室,永远有杯热咖啡等着你。不管是谈工作,还是……想找人说说话。”
离开素菜馆时,晚风卷着细雨落下来。周明远撑开伞,很自然地将大半伞面倾向她那边。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掩盖彼此的心事。
经过街角的甜品店时,招娣的脚步顿了顿。橱窗里摆着麦芽糖,金黄的糖丝缠在竹签上,像极了当年王虎塞给她的那根。
“想吃?”周明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了。”她别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牙酸。”
其实是心酸。酸得像被泡在陈醋里,连呼吸都带着涩味。
周明远没再追问,只是默默记下了这家店的名字。他知道这个女人心里藏着故事,那些故事像细密的网,把她困得牢牢的。但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点一点,把那些网解开。
雨越下越大,伞下的空间却格外安静。招娣看着两人交叠在地面的影子,忽然觉得讽刺——一个对她百般体贴的优秀男人,近在咫尺;一个让她受尽委屈的身影,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还在她身体里留下了牵绊。
这世上最残忍的,或许不是得不到,而是当你想开始新生活时,过去却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死死抓住了你。
周明远送她到基地门口时,递给她一个保温桶:“张妈熬的姜茶,驱寒。”
招娣接过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却像揣着块冰。“谢谢。”她低声道,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基地大门后,周明远收起伞,任由细雨打湿肩头。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一下,梁博士最近……有没有去过医院。”
有些苦,她不想说,他可以自己去看。有些伤口,她不愿露,他可以慢慢等它结痂。
雨夜里,农业基地的灯亮了很久。招娣坐在窗边,看着保温桶里冒着热气的姜茶,忽然捂住了脸。胃里的恶心感再次袭来,这次却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那个能为她剥虾壳的人成了别人的丈夫,那个愿意为她撑伞的优秀男人,她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原来这世间的缘分,从来都这么颠三倒四。该来的不来,该走的不走,只剩下她一个人,抱着满心的苦,在这深秋的雨夜里,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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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码头,再也闻不到硝烟味。
绿色物流基地的招牌在阳光下闪着光,电动叉车平稳地装卸着集装箱,工人穿着统一的工装,脸上带着踏实的笑意。王虎站在新落成的调度中心里,看着电子屏上实时更新的货运数据,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签下最后一笔农产品冷链运输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