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着过着生活就成了乱麻(第2页)
招弟的指尖捏着衣角,指节泛白,眼眶里的水汽打着转,却硬是没掉下来。灶膛里的火明明灭灭,映得她脸上忽明忽暗,像藏着一肚子说不出的酸辛。
二姐用围裙擦了擦手,往招弟身边凑了凑,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热乎气:“你当隔壁王婶跟我念叨啥?前阵子她还说,村东头那养鱼塘的老李,托她来问问你的意思——人家知道你带娃,还说‘孩子就是缘分,我当亲的疼’。还有镇上农技站的老周,上次来指导种果树,瞅着你给果树剪枝那利落劲儿,回去就跟人打听‘梁家养的大闺女,咋这么能干’。”
她戳了戳招弟的胳膊:“就凭你这条件,能看懂那些农业报表,还能教乡亲们搞大棚菜,多少人背地里说‘娶了招弟,等于请了个活财神’?你说你还领着个娃,那又咋了?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疼你还来不及,哪会嫌娃?”
二姐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轰”地窜起来:“依我看,不行就找个人嫁了。咱是搞农业的大博士,接地气,实在,可别眼高于顶挑花了眼。差不多就行,能知冷知热,肯帮你搭把手带娃,把日子过顺了比啥都强,总不能真一个人扛到头发白吧?
招弟低着头,手里的红薯已经凉透了,她却没察觉,只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声音轻轻的:“我怕……怕委屈了娃。”
二姐正说着,眼尖地瞥见院门口晃过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一拍大腿,嗓门亮了八度:“说曹操曹操到!你看这王哥不就来了?”
她拽着招弟往窗边凑,指着院外那个拎着帆布包的男人:“你瞅瞅,又是扛着东西来的。上回给你送的那套智能灌溉设备图纸,还是他托人从省城设计院弄来的;前阵子虎子半夜闹肚子,也是他开着车往镇卫生院送,车轮子碾着露水跑,车座上还垫着给娃裹的小棉被——你当他媳妇不知道?上回他媳妇来,还给虎子织了件小毛衣,红着脸跟我说‘孩子是无辜的,该疼还得疼’。”
二姐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响着:“他们家老人都知道这孩子是王虎的,上回王大爷来赶集,特意给虎子买了个拨浪鼓,攥着孩子的手说‘跟爷爷回家吃饺子’。你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坎儿?他们一家都没把这当回事,就你自己揣着块石头过日子。”
她转身往灶房外走,临出门时回头瞅了招弟一眼,嘴角勾着笑:“王哥现在是身家过亿的企业家,可你看他对虎子那亲劲,比亲爹都上心。他媳妇明事理,家里老人也通透,你还琢磨啥?总不能让孩子一直没个正经名分吧?”
招弟望着院门口王哥正把虎子架在脖子上的身影,那孩子咯咯的笑声像串银铃,撞得她心口一阵发酸。灶膛里的火映着她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像藏着一肚子说不出的滋味。
招弟搓着衣角,声音发颤,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那咋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赵小雅还有俩娃呢,一家四口凑一块儿,那才叫真格的圆满。上回我去镇上,碰见他们带孩子买糖葫芦,赵小雅一手牵一个,他在旁边拎着大包小包,阳光照在脸上,暖得晃眼——那样的日子,我咋能去插一脚?”
她抹了把眼角,声音更哑了:“赵小雅待我是真亲,知道我跟王虎那点过去,知道虎子是他的娃,愣是没说过一句重话。上回还给我送了块花布,说‘姐你做件新衣裳吧,别总穿旧的’,逢年过节就让王虎送些肉啊面的过来,比亲姐妹还热乎。我要是跟他旧情复燃,那不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招弟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可虎子天天追着问‘爹啥时候来’,那天看见王虎家的小闺女骑在他脖子上,回来就哭,说‘我也想让爹扛着’。我这心啊,跟被针扎似的……总不能真不让孩子见爹,可真要常见,又怕搅得他们家不安生。你说,这日子咋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