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半夜的感知梦(第2页)

 挂钟敲了十二下半时,林薇打了个哈欠。“该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她站起身,顺手把梁平歪掉的衣领理正,指尖没像白天那样刻意避开,轻轻蹭过他的锁骨,“对了,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设计师讲座,我抢了三张票,下周六的。”

 晓冉合上本子,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梁平桌上的草图被风吹得动了动,月洞门的弧线在月光下,温柔得像个拥抱。“你的台灯该换了,总闪。”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明天带个新的来,暖光的,不伤眼睛。”

 门被轻轻带上,没留下一点缝。梁平拿起那颗没拆的薄荷糖,放在唇边咬开,清凉的甜味漫开时,他忽然抓起铅笔,在回廊图的角落里,画了三个挨在一起的小人:一个举着图纸,一个捧着茶杯,一个踮脚够书架顶层的书。

 窗外的栀子香又飘进来,混着屋里淡淡的梨香,像谁在轻轻哼一首没词的歌。他想,或许最好的关系从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而是三个各有棱角的人,愿意为彼此磨掉点锋芒,凑成一个刚好能装下所有温暖的圆。

 台灯的光落在那三个小人身上,温柔得像要把他们,轻轻裹进明天的太阳里。

 后半夜的月光忽然转了向,斜斜地切过梁平枕边的木盒。盒里躺着半块龟甲,边缘磨得光滑,是姜爷爷留给他的老物件,说是“能定心神,辨凶吉”。他练的那套古拳法,也是姜爷爷手把手教的,说是“内练气,外练骨,气骨相济,方能感知天地微末”。以前只当是强身健体的招式,直到半年前竞标失败那晚,龟甲忽然发烫,他夜里惊醒,竟清晰“看”到对手偷偷换了图纸——从那时起,他才隐约明白,姜爷爷说的“感知”,或许不止是拳脚上的分寸。

 凌晨三点,梁平猛地睁开眼。

 不是惊醒,是被一股尖锐的“刺”扎醒的。像有根细针,直直穿透梦境,扎在他心口最软的地方。梦里的画面还没散:二姐梁盼娣站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里,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嘴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她身后是间破落的仓库,铁门锈得掉渣,风一吹,发出“哐当”的钝响,像谁在敲丧钟。

 “二姐……”梁平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摸向枕边的木盒,指尖刚碰到龟甲,就被烫得缩了手——龟甲泛着淡淡的白汽,温度比白天喝的热茶还高,纹路里像是有水流在动,顺着那些古老的裂纹,蜿蜒出一个模糊的“险”字。

 他练拳三年,气沉丹田时能听出隔壁楼谁家水管在滴水,可从没这样清晰地“闻”到过危险的味道。那味道混在梦里的雨气里,是铁锈味,是霉味,还有点……二姐惯用的薄荷护手霜的味道,被恐惧泡得发苦。

 梁盼娣比他大五岁,打小就护着他。小时候他被隔壁小孩欺负,二姐攥着块砖头就冲上去,自己胳膊擦破了皮,还把糖塞给他说“甜的能压疼”;他上大学凑不齐学费,二姐在电子厂打了三个月夜班,把钱缝在他背包夹层里,说“别省着,吃好点才有力气画图”。她总说自己命贱,名字叫“盼娣”,生在重男轻女的老家,却偏偏活成了“护弟狂魔”,三年前才在邻市开了家小超市,说“离你近点,能照应”。

 “怎么了?”门外传来轻叩声,是林薇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梁平这才发现,自己喘息得太急,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人。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龟甲的温度又降了些,却仍带着残留的灼感。拉开门,林薇和晓冉都站在走廊里,晓冉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她刚查的邻市天气预报——“今夜大雨,局部有雷暴”。

 “做噩梦了?”晓冉的目光落在他汗湿的领口,眉头轻轻蹙起。她懂点中医,知道他练拳时气息绵长,极少有这样失了方寸的时候。

 梁平指着枕边的木盒,声音还有点发颤:“龟甲烫了。梦到二姐了,盼娣姐。她在仓库里,好像……好像被什么困住了。”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梦里的细节正一点点褪色,唯独二姐眼里的慌,像墨滴进水里,晕得他心口发闷。

 林薇快步走到木盒边,指尖悬在龟甲上方,没敢碰。她见过这半块龟甲,梁平说过是祖上传的,练拳时会把气贯进去,说是“养甲如养气”。“你那拳法不是说‘气通则感灵’吗?”她回头看他,眼神亮得很,“会不会不是梦?是真的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