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三段身影,三个沉默的痛(第2页)

她看见梁想娣从怀里摸出片东西,死死攥在手心,看见她起身时踉跄了一下,看见她的脚印在雪地里歪歪扭扭,很快又被新雪覆盖。风把隐约的呜咽吹过来,细若游丝,却像针一样扎进李若溪的耳朵里。

“对不起……”她对着风雪无声地说,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凝成了冰。她和陈默的命运被契约捆绑,何尝不是另一种身不由己?可这份身不由己,终究是建立在另一个女孩的破碎之上。

梁想娣走了多久,李若溪就在树影里站了多久。直到那个单薄的背影快要看不见,她才缓缓转身,往回走。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像在替谁无声地哭泣。

山脚下,梁想娣终于拦到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探出头,看见她满脸泪痕、头发上结着冰碴,愣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车门。

“去哪儿?”

梁想娣报了个地名,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车子启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陈家祖宅已经被风雪吞没,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她猛地别过脸,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玻璃上很快凝起一层水雾,模糊了窗外的一切。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她还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的冷。眼泪又开始掉,砸在膝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擦越多,最后索性任由它流,反正也没人看见。

李若溪站在山顶,看着那辆出租车渐渐驶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对着空荡荡的山谷,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快被风雪卷走,像从未存在过。

两段心事,一场风雪,终究是各自沉默,各自疼痛。

陈默站在祖宅的门后,指节因为用力攥着门框而泛白。门缝里漏出的风雪,正一点点啃噬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背,可他感觉不到冷。

视线死死锁着那个在雪地里踉跄的身影——梁想娣蹲下去的瞬间,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差点跪下去。他看见她肩膀剧烈地抖,看见她把脸埋进臂弯,那姿势像极了小时候被欺负时的模样,倔强地不肯让人看见眼泪。

他想冲出去,想把她抱回来,想告诉她“别走”。脚刚抬起,却被无形的锁链拽住——锁骨处的印记隐隐发烫,提醒着他身上的契约,提醒着屋里等待的李若溪,提醒着那些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原来最痛的不是失去,是眼睁睁看着她疼,却连伸手的资格都没有。

李若溪从树影里转身时,恰好撞见门后那个僵硬的身影。陈默的侧脸在风雪里显得格外苍白,睫毛上挂着的雪沫子没来得及抖落,像凝了一层霜。他的嘴唇紧抿着,下颌线绷得笔直,只有微微颤抖的肩头,泄露了那无声的痛。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退回了屋里。有些伤口,旁人插不上手,只能任由它在风雪里慢慢溃烂。

陈默看着梁想娣上了出租车,看着车子卷起一路雪尘消失在山路尽头,终于再也撑不住,沿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刺骨的木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困在笼子里的兽,连悲鸣都带着枷锁。

他想起银杏道上,她笑着说“落叶像蝴蝶”时眼里的光;想起图书馆里,她偷偷塞给他的热牛奶;想起电话里,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期待。那些细碎的温暖,此刻都变成了扎进心脏的玻璃碴,每动一下,都疼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