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身上有光,黑暗也有亮(第3页)

 他用石头砸开罐头,里面果然是炖得烂熟的牛肉,油汪汪的泛着香气。他狼吞虎咽地吃着,肉香混着面粉的甜味滑进肚子,那股空落落的饥饿感终于被压下去了些。

 风穿过芦苇,发出沙沙的响。姜山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又看了看剩下的罐头和面粉,突然笑了。原来这力量不仅能用来救人,还能用来抢回活命的吃食——乱世里的生存,本就该有这份狠劲和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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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面粉和罐头藏在芦苇丛深处,做了个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记号。怀里的龟甲温温的,不再发烫,那些杂乱的纹路仿佛也顺了些。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稳,明天还得继续走,继续找,继续护着那些该护的人。

 但此刻,填饱了肚子,又揣着用力量换来的底气,他望着沉沉的暮色,第一次觉得这无边的黑夜里,藏着能让他走下去的光亮。

 姜山蹲在芦苇丛里,嚼着最后一口牛肉,忽然觉得这日子竟生出点别样的滋味。抢洋人的东西,像猫逗老鼠似的,既惊险又解气。他摸着怀里的龟甲,那甲片凉丝丝的,倒像是在笑话他这点孩子气的得意。

 “好玩?”他自己嘀咕了一句,又忍不住笑了。小时候跟着父亲在道观里背经文,哪想过有一天会靠抢东西活命?可看着那些洋人把抢来的粮食扔在马车上,看着流民们啃树皮的样子,他觉得这“玩”里,藏着点不得不做的道理。

 第二天,他盯上了传教士的另一个据点。那是间临时搭起的木屋,几个洋人正围着桌子喝酒,门外堆着刚从附近村子搜刮来的杂粮。姜山绕到屋后,瞅准墙角的柴火堆,抽出几根干柴,学着戏文里的法子,用火星引燃了草绳。

 浓烟冒起来时,他听见屋里的洋人惊叫着往外跑。趁着混乱,他扛起两袋小米就往流民聚集的破庙跑。背后传来洋人的怒骂,可他们被火燎得手忙脚乱,哪里追得上?

 破庙里挤满了人,老人咳嗽,孩子哭饿,空气里飘着一股霉味。姜山把小米往地上一放,喊了声“分了”,流民们先是愣着,随后疯了似的围上来,却又在看到他手里那根辕木时,怯生生地不敢抢。

 “按人头分,老人孩子多给点。”他说着,捡起个破碗当量具,一碗碗地舀。看着那些枯槁的脸上绽开点活气,看着孩子把小米粒攥在手里笑,他怀里的龟甲突然轻轻震动,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原来“传下去”,不一定是捧着龟甲找传人。把粮食分给饿肚子的人,把活下去的指望递过去,这本身就是在传——传那份在乱世里不肯绝的念想。

 之后的日子,姜山成了洋人间的“幽灵”。他们的马车在山道上被石块拦下,后厢的物资不翼而飞;他们藏在木箱里的罐头,转眼就出现在流民的破碗里;甚至有次,他趁洋人祷告,摸走了他们挂在墙上的银十字架,换了两担糙米。

 “那小子邪门得很!”洋人们在酒馆里骂,说他跑得比马快,力气比牛大。姜山躲在窗外听着,心里竟有点得意。他知道,那是体内的力量在帮他,玄清道长的功力不再是沉睡着的死水,倒像条被逗醒的龙,跟着他的心意腾挪。

 有次分粮时,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摸着他的手说:“好孩子,你身上有光呢。”姜山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手,满是茧子和伤口,哪有什么光?可怀里的龟甲烫了烫,他突然明白,老婆婆说的光,或许就是这点抢来的粮食,是这黑夜里不肯断的暖意。

 他依旧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但脚步越来越踏实。抢来的东西够自己吃时,就揣着走;吃不完时,就找个流民多的地方分了。看着那些人接过粮食时的眼神,他渐渐懂了“旅贞吉”的真意——不是漂泊里藏着好运,是漂泊路上守住的那份心,能把坏运熬成好。

 这天夜里,他在破庙里数着剩下的罐头,听见外面传来呜咽声。出去一看,是个妇人抱着发烧的孩子哭,说没钱看大夫。姜山摸了摸怀里的龟甲,突然想起之前救的那个女孩,想起她往山上跑时的背影。

 “跟我来。”他拉起妇人,往山里走。体内的力量像盏灯,照亮脚下的路,也指引着方向——他记得哪片林子有退烧的草药,那是玄清道长的医书里写过的。

 月光穿过树梢,落在他肩上。姜山走着,突然觉得这抢来的日子,竟比在道观里背经文时,更像个活着的人了。大刀王五当年护着一条街,他如今护着这些零星的光,虽不一样,却都是在这黑里,点自己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