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骂着洋鬼子(第3页)
渔船破浪前行,百姓们的呐喊声盖过了炮声。龟甲的金光与龙蜕的赤芒交织,在江面上铺开一张巨大的网,网住的不是鱼,是千千万万颗与这片江山生死与共的心。这心,比钢铁更坚,比烈火更烈,比任何邪术都要所向披靡——因为它从来不是一个人在跳动,而是一城人、一国魂,在同频共振,至死不休。
联军的军舰见邪术师们没了动静,仗着船坚炮利,竟又往前逼了半里,炮口对准了岸边的民房,一副胜券在握的嚣张模样。
就在这时,江面上突然冒出几十艘破烂渔船,船头站着的全是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有的握着渔叉,有的抡着斧头,还有的扛着锈迹斑鸟铳鸟铳——竟是一伙海盗。
“就是他们!”领头的海盗头是个独眼龙,举着把大刀嘶吼,“老神仙说了,见着这种气宇轩昂又透着蛮横的,往死里砍!”
这伙海盗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打法野得没边。他们不按章法,驾着渔泥鳅泥鳅似的在军舰之间穿梭,靠近了就往甲板上扔点燃的桐油桶,或是用带倒钩的铁链缠住军舰的螺旋桨。有个瘦得像竹竿的海盗,竟抱着根桅杆,硬生生从军舰的舷窗钻了进去,接着里面就传来惨叫和枪声。
“这帮疯子!”联军的军官在望远镜里看得瞪眼,他们见过正规军,见过义和团,却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明明船不如人,枪不如人,却像飞蛾扑火似的往上冲,每个人眼里都冒着血丝,喊的不是“抢钱”,而是“把船凿沉,别让他们上岸!”
姜念在渔船上看得清楚,这伙海盗的招式散乱得可笑,有的挥着斧头却砍空了,有的刚爬上军舰就被打了下来,可摔进水里的,呛两口又抓着木板往回游,嘴里还骂骂咧咧:“狗日的,敢打老子的船!”
“他们身上的劲,跟码头的百姓一模一样。”姜山不知何时也上了船,龟甲在他头顶旋转,“老神仙说的‘气质’,大概就是这股子,明知打不过也得咬掉对方一块肉的狠劲。”
正说着,独眼龙突然举着大刀冲向旗舰,他背后中了一枪,血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却像没知觉似的,愣是凭着一股蛮力,将大刀插进了旗舰的了望塔老子老子是长江里泡大的!这片水,容不得你们撒野!”他嘶吼着,拉燃了腰火药火药包。
“不好!”姜念瞳孔骤缩,龙蜕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金光,猛地撞向独眼龙——不是拦他,是把他往回撞。就在金光触到独眼龙的瞬间,火药包轰然爆炸,旗舰的了望塔被炸得粉碎,而独眼龙被金光护着,只震得吐了口血,没丢性命。
“你个憨货!”姜念骂着,却伸手把他拉上船,“要炸也得炸船底!”
独眼龙抹了把脸上的血,嘿嘿笑:“懂了!下次炸船底!”
这场仗打得乱七八糟,海盗们凭着一股疯劲,竟真把联军的军舰搅得晕头转向。有三艘船被凿穿了底,还有两艘的炮管被铁链缠住,动弹不得。等联军反应过来要反扑时,江面上的渔船早已没了踪影,只剩漂着的木板和冒烟的船骸。
后来百姓们才知道,这伙海盗长江长江上的纤夫、渔夫,被洋人的船撞翻了生计,逼得落草为寇。前阵子遇到个喝醉的老神仙(不是别人,正是在云上被灌醉的老怪物,不知怎么晃到了江边),指着联军的方向说:“见着穿洋装、扛洋枪的,往死里揍,揍完了有好酒喝。”他们记着这话,今天见军舰嚣张,就红着眼杀了过来。
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传说有伙海盗帮着打跑了洋鬼子。姜念把他们藏在山里养伤,给他们送酒时,独眼龙还摸着后脑勺犯迷糊:“咱就是想出口气,咋就成了英雄?”
姜山笑着给他倒酒:“因为你们护的,是这片水,是水里的人。”
远处的江面上,联军的军舰开始往后退。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像铺了层金箔。那些稀里糊涂成了英雄的海盗,在山里喝着酒,骂着洋鬼子,浑然不知自己这一仗,竟让江南的百姓,多了三分挺直腰杆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