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弟认得不亏(第3页)
姜山喝了口酒,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论年纪,我当你爹都绰绰有余;论风水,你是爱好者,我是实践者,喊你声‘老弟’没毛病。”他夹了块鸡肉,往沈清辞碗里放,“丫头,你爹说得对,最近外面不太平,先在家待着。真想做事,帮我整理书稿也行,那些故事,总得有人记下来。”
沈清辞瞪了她爹一眼,又被姜山的话逗笑:“行,我帮你抄!不过你也得教我看风水,我爹藏的那些罗盘,他自己都看不懂。”
“教,咋不教。”姜山爽快应了,“但有一条,学这个不是为了算祸福,是为了懂气脉——咱中国的山山水水,都是有骨头的,得敬,得护。”
沈母端着刚烙的饼进来,听见这话直点头:“姜先生说得在理。我娘家爷爷以前就说,风水风水,先有‘风’调雨顺,才有‘水’秀山青,说到底,还是得世道太平。”她给姜山递过饼,“先生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清辞她爹啊,这辈子就迷这个,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气。”
沈父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又给姜山满上酒:“老弟,不对,老哥!你给我说说,那龟甲七片,是不是对应着北斗七星?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大秘密……”
窗外的风还在刮,可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酒气混着饼香,竟压过了外面的乱。沈清辞看着爹和“姜老哥”凑在一起研究罗盘,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聚精会神,突然觉得这兵荒马乱里,能有这么个夜晚,真好。
她悄悄拿出那本《新青年》,藏在炕桌底下翻着,眼角却瞥见姜山冲她眨了眨眼,手腕上的金纹在灯光下闪了闪——像是在说:放心,课能上,书能读,等过了这阵,咱再出去喊“还我河山”。
沈父喝得脸颊发红,手里的酒盅碰得桌面叮当作响,搓着手憨笑:“老哥,不,大爷……”他自己先绕晕了,拍着大腿笑,“你是头一个让我心甘情愿喊‘哥’的,可你这模样,实在太年轻,我这心里头总打鼓——是不是该叫你大爷才对?”
姜山夹菜的手顿了顿,挑眉看他:“咋?刚喊完‘老弟’,这就想反悔?”
“不是反悔!”沈父赶紧摆手,眼里的敬佩半点没少,“是觉得……觉得占了你便宜。你这学问,这本事,当我叔都绰绰有余!”
“少来这套。”姜山给他满上酒,嘴角噙着笑,“就冲你懂风水,喊我声‘哥’不亏。再说了,真论年纪,我能当你爹。”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晚上你睡着了,我就悄悄把你那几根白头发拔了,让你也尝尝年轻的滋味——到时候,咱就真成‘兄弟’了。”
沈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这老哥,太有意思了!行,就冲你这话,今晚我睡沉点,等你来拔!”
沈清辞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后半句,笑得直跺脚:“爹,你还真信啊?他是逗你呢!再说了,要拔也该先拔他自己的,省得他总装老!”
“我这是真老。”姜山摸了摸自己鬓角,眼里的笑淡了些,“不过能在这乱世里,遇着你爹这么个懂行的‘老弟’,倒也算件幸事。”
沈父连连点头,举起酒盅跟他碰了个响:“对!幸事!来,老哥,干杯!今晚不醉不归!”
酒液入喉,带着点烈,也带着点暖。姜山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沈父兴奋的脸,沈清辞笑弯的眼,突然觉得这北平的秋夜,也没那么冷了。手腕上的龟甲金纹轻轻跳了跳,像是在说:这“兄弟”,认得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