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云雷电草原蓝天野

这兄弟认得不亏(第2页)

 “对,是骨头。”姜山合上本子,突然笑了,抬手作势要拔鬓角的白发,“你说拔了这几根,真能变二十岁?那我倒要去试试,能不能追上你们这些举旗子的娃。”

 沈清辞笑得直拍石墩:“当然能!到时候我带你去参加学生集会,保准没人信你是‘老头’!”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我表姐今年才二十五,师范毕业的,又漂亮又有学问,等你‘变’回二十岁,我就……”

 “又扯这个。”姜山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了,找地方住去。再晚,怕是连你说的表姐都见不着了。”

 沈清辞蹦起来跟上,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个稳健,一个轻快,像棵刚抽出新芽的老槐,在北平的风里,都透着股向上的劲。姜山摸了摸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留着也挺好——这是岁月的印子,也是扛过事的证明。

 沈清辞拽着姜山的袖子往胡同深处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我爹娘最待见有学问的人,你这张口能讲山河,闭口能论古今的,准保让他们把你当贵客待!”她回头冲他眨眨眼,“没地方去就先住我家,我家有三间厢房,宽敞着呢,正好给你当书房,写你的故事。”

 姜山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倒比我还急。”

 “能不急吗?”沈清辞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你讲的那些事,说你儿子是战死的民族英雄,起初我还觉得你逗,可越想越觉得疼。”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说不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傻丫头。”姜山笑了,抬手想揉她的头发,又觉得不妥,半路收了回来,“英雄不是拿来供着的,是拿来记着的。你能觉得疼,就说明没忘,比啥都强。”

 两人穿过月亮门,院里的石榴树正结青果果,沈清辞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跟你说个秘密,我表姐真的很丰满,性子也温柔,就是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不过我觉得你这样的……”

 “又胡说。”姜山拍了下她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年轻人折腾。”

 “谁折腾你了?”沈清辞红了脸,却梗着脖子不肯输,“我今年19,按新思想,恋爱自由!你要是真相中我了……”她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倒了,“算了算了,看你脸红的样,逗你的!不过说真的,我爹娘见了你,保准比见我还亲。”

 正说着,屋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掀帘出来,看见沈清辞就皱眉:“清辞,去哪野了?你娘炖了鸡汤,就等你……”话音未落,他看见姜山,愣了愣,“这位是?”

 “爹,这是姜山先生,从南边来的,学问可大了!”沈清辞抢着介绍,又冲姜山挤眼,“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爹可和气了。”

 姜山拱手行礼,刚要说话,就被沈清辞拽着往屋里走:“娘!快出来看!我给您找了个会讲英雄故事的先生!”

 院里的石榴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姜山望着这热热闹闹的院子,突然觉得手腕上的龟甲金纹暖乎乎的。或许老怪物说的“姻缘”不是指男女情分,是指这份乱世里的安稳,是指这些愿意听故事、愿意记疼的人。

 他低头笑了笑,跟着往里走——管它七十还是二十,能在这兵荒马乱里,守着点热乎气,讲点真故事,就挺好。

 沈父把最后一碗鸡汤端上桌,眼睛却直往姜山身上瞟,手里的筷子敲着碗沿,笑得合不拢嘴:“丫头,现在外面乱,听爹的,不许再往街上跑,课也先停了,过了这阵风声再说。”他话锋一转,冲姜山举了举杯,“这位老弟,你是真有本事!刚才听你讲那龟甲风水,还有黄浦江的气脉,好多我琢磨了半辈子没通的地方,你三言两语就点透了,真是……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沈清辞刚要反驳“凭啥不让上课”,听见这话“噗嗤”笑了:“爹,人家比你大至少四十岁,你倒喊他‘老弟’,不觉得亏得慌?”

 “哎,这你就不懂了。”沈父摆手,眼里闪着遇到知音的兴奋,“学问面前无长幼!姜老弟这本事,当我师父都够格,喊声‘老弟’是抬举我!”他又转向姜山,一脸困惑,“就是有一点我搞不懂,老弟你为啥非让我喊你‘老哥’?论学问你是我前辈,论年纪……”他上下打量姜山,“你这身子骨,说三十都有人信,我喊你‘老哥’,心里实在打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