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三生扣(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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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该怎么找她?”李默急切地追问,身体前倾,几乎要扑到柜台上。巨大的震惊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和渴望瞬间攫住了他。那个模糊的紫藤花下的身影,不再是梦魇,而是他必须找到的答案!是他心口那个空洞唯一的填补物!
“怎么找?”老头嗤笑一声,像听到什么傻问题,“你的心不是早就替你找着了?那梦里的路,你闭着眼都能走吧?那紫藤花的味儿,你隔着十八层楼都能闻着吧?”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李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跟着你的心,跟着你骨头缝里冒出来的那股劲儿走!甭管它合不合逻辑,甭管旁人笑不笑话你是个疯子!你梦里丢的东西,只能靠你梦里的法子去找回来!”
李默怔在原地,老头的话像一把钥匙,粗暴地捅开了他脑子里某个锈死的锁。是啊,为什么每次闻到那种花香就心神不宁?为什么看到相似的天空就心口发紧?为什么……他猛地想起,就在公司附近,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挺大的咖啡书店,那家店的后院,就种着几株巨大的紫藤!上个周末,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书,就坐在靠近后院的玻璃窗边,对着那片垂挂的紫色发了好久的呆,当时只觉得莫名的心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念头一起,像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第*一,看.书\惘^ !蕪,错-内~容~他甚至忘了跟老头道谢,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冲出了昏暗的“忘忧斋”。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却不管不顾,像一枚被无形的线牵引的箭矢,朝着记忆里那家咖啡书店的方向狂奔而去。心跳声在耳边轰鸣,盖过了城市的喧嚣。那个名字,那个在老头说出“前世”二字时就毫无征兆、清晰无比地跳进他脑海的名字——晚晴!苏晚晴!——如同烙印般滚烫!
他冲进书店,粗暴地拨开挡路的人群,无视店员惊愕的目光和顾客不满的抱怨,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直扑向后院那片紫藤花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
花架下,阳光透过浓密的紫色花穗,投下斑驳的光影。几张白色的小圆桌散落着。只有一张桌子旁坐着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亚麻连衣裙,微微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摊在膝上的一本书。浓密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只用一支样式古朴的玉簪固定着。那簪子的样式……李默的呼吸骤然停止!和他无数次在纸上无意识描摹的,和他梦里无数次看到的,一模一样!素雅简洁,温润的玉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内敛的光泽!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书页的翻动声、咖啡杯的轻碰、低低的交谈——瞬间被抽离。李默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低头看书的侧影,只剩下那支在光影里静静诉说着前世今生的玉簪。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洪流席卷了他,那不是属于“李默”的记忆,那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封印了不知多久的滔天巨浪!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蛮横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红霞漫天的赤水河畔,年轻的自己(不,是前世的自己!)紧紧攥着一个同样穿着素雅衣裙的姑娘的手,她的发髻上,就插着这支簪子!她叫晚晴,苏晚晴!她的眼睛那么亮,盛满了泪水和无尽的悲伤。
“承远哥,此去边关,万里黄沙……你一定要回来!我就在这紫藤花下,日日等你!等你回来娶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李默(承远?)的心上。
“晚晴,等我!待我立了军功,风风光光回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决不食言!”他用力回握她的手,指节发白,仿佛要将这誓言刻进彼此的骨头里。
——画面骤然切换!烽烟滚滚的城楼,残阳如血,映照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断裂的兵器。他(承远)浑身浴血,铠甲破碎,拄着卷刃的长刀,站在仅存的几个伤痕累累的兄弟中间,绝望地看着如潮水般再次涌来的敌军。一支淬毒的冷箭,带着死神的尖啸,撕裂空气,精准地射穿了他的胸膛!剧痛炸开的瞬间,他最后看到的,是家乡方向那片被夕阳染成紫色的天空……还有晚晴在紫藤花下翘首期盼的模糊身影。巨大的不甘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吞噬了他:“晚晴……对不起……我……食言了……”
“先生?先生您还好吗?”一个带着困惑和一丝警惕的女声,像一根针,刺破了那汹涌而来的前世记忆泡沫。
李默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正以一种极其失态的姿势,死死盯着花架下的那个女人。她不知何时已抬起头,合上了膝上的书,正蹙着秀气的眉头,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身体微微后倾,带着明显的防备。那张脸……清丽温婉,眉眼间带着一丝书卷气的沉静,与记忆中那张梨花带雨、充满绝望期盼的脸,瞬间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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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李默喉头哽咽,完全不受控制地,那个在心头盘旋了千万次的名字,带着前世刻骨铭心的痛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颤抖着脱口而出,“晚晴……是……是你吗?”
苏晚晴愣住了,眼中的困惑瞬间被惊愕和一丝慌乱取代。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膝上的书,身体绷得更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飞快地扫视四周,似乎在寻找店员或可以求助的人。
“是我啊!承远!沈承远!”李默急切地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泪水更加汹涌,“赤水河畔……紫藤花架……你说要等我回来娶你!晚晴,是我!我回来了!”他语无伦次,试图抓住那些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前世碎片,“你看那支簪子!就是你头上这支!是我当年……当年……”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苏晚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尽褪,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不再是困惑和警惕,而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恐惧!她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要阻止自己尖叫出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秋风中最后一片叶子。她死死地盯着李默的脸,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翻涌的云海——有惊骇,有茫然,有痛苦,还有一种……李默无法理解的、深切的悲伤。
“你……你……”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寒意,“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沈承远?什么赤水河……什么紫藤花?”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身后的藤椅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围的顾客纷纷侧目,好奇地望过来。
“晚晴!你听我说!”李默焦急地想要解释,伸手想去扶她。
“别碰我!”苏晚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避开了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愤怒,甚至带上了一丝厌恶,“我不认识你!你调查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这种荒谬的搭讪方式,简直……简直不可理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强烈的抗拒,“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她抓起桌上的书和帆布包,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看也不再看李默一眼,低着头,脚步踉跄却又异常迅速地绕过他,冲出了紫藤花架,冲出了书店。
李默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像一个可笑又可怜的雕塑。书店里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探究、鄙夷和看热闹的兴味。店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李默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戴着那支簪子!她听到“沈承远”和“赤水河”时的反应,明明就是知道!可她为什么要否认?为什么要用那种看疯子、看变态的眼神看他?前世的誓言,前世的亏欠,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只有他一个人承受这寻寻觅觅的痛苦吗?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像鬼魅般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啧啧,热脸贴了冷屁股吧?”
李默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那个“忘忧斋”的古怪老头,竟不知何时幽灵般地站在了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老头双手揣在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老头衫袖筒里,背微微佝偻着,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刻薄的嘲弄笑意。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李默失魂落魄的脸,又瞟了一眼苏晚晴消失的方向,慢悠悠地摇着头,像是在看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乏味戏剧。
“老……老周?”李默下意识地叫出了上次分别时老头随口告诉他的姓氏,声音干涩嘶哑,“您……您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老周嗤笑一声,踱着方步走到刚才苏晚晴坐过的位置,慢条斯理地扶起那把倒在地上的藤椅,还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椅面,仿佛在掸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这地界儿,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他自顾自地在藤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那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后院晒太阳。
“您都看见了?”李默的声音带着苦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她……她为什么不认我?她明明……”
“认你?”老周打断他,浑浊的眼睛斜睨着李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凭什么认你?凭你上辈子在边关让人一箭穿心,撂下她一个人对着紫藤花哭瞎了眼?凭你一句空口白牙的‘我回来了’,就想让她把上辈子熬干了的血泪再给你续上?”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像冰锥刺骨,“小伙子,债是你欠下的不假,可那撕心裂肺的疼,是她替你受着的!你喝了孟婆汤,迷迷糊糊只记得欠了情,急着想还。她呢?”老周浑浊的目光投向苏晚晴消失的方向,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极淡的悲悯,“她那碗汤,怕是喝得不够透,忘是忘不干净,可那剜心剔骨的疼,也跟着带过来了!埋在她这辈子骨子缝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你一喊‘沈承远’,那就是拿烧红的烙铁往她心口上烫!你让她怎么认你?拿什么认你?再认一次,再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