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山魈的赌约(第2页)
终于,老头在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靠近那巨大木楼的侧面,光线稍暗,人也稀少一些。老头将背上的帆布包卸下,放在脚边,然后席地而坐,背靠着一块冰凉的山石。
“坐下歇歇脚。”老头示意张伟也坐。他解开帆布包,里面竟然是一些极其普通的干粮——硬邦邦的烙饼,几块风干的、看不出原貌的肉干,还有一个同样印着“平安运输”字样的旧水壶!这水壶的样式,和张伟车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张伟看得目瞪口呆。
老头掰下一小块烙饼,慢条斯理地嚼着,仿佛身处自家炕头,而不是这妖魔乱舞的奇异山谷。张伟哪有心思吃东西,他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身体僵硬,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老头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吃着,偶尔拿起那个和张伟同款的水壶,灌上一口。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激烈的争执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角落的平静。
只见三个穿着打扮明显华贵许多的“人”推搡着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几乎接近三米,披着一件金线绣边的华丽袍子,但脸上却长着一个极其显眼、如同鸟喙般向前突出的巨大鼻子,鼻孔翕张着,喷着粗气。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矮胖、穿着同样考究锦袍的家伙,最奇特的是他额头正中竟然长着一只紧闭的竖眼!第三个人则瘦得像根竹竿,脸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青绿色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鸟喙鼻”显然怒气冲天,对着“竖眼胖子”吼道:“朱老六!你休要抵赖!方才掷骰子,明明是我掷出三个‘六’,豹子通杀!你那破眼珠子是不是又看花了?快把彩头拿来!那串‘百年火枣’!”
“竖眼胖子”朱老六毫不示弱,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放你娘的罗圈屁!高老七!老子这‘三界眼’看得清清楚楚!你那骰子分明动了手脚!落地时是三个‘一’!想蒙老子?没门!”他额头上那只竖眼此刻猛地睁开了!那是一只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暗红的眼睛,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光芒。
“青鳞瘦子”在一旁看似劝架,声音却尖利刺耳,带着煽风点火的意味:“哎呀,两位哥哥,莫吵莫吵!不就是几颗枣子嘛,伤了和气多不值当!要不……小弟我做个见证,你们再赌一把?赌注嘛……嘿嘿,翻个倍如何?”
三人吵吵嚷嚷,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引得附近一些“人”也投来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张伟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嵌进身后的石头缝里。他祈祷着这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爷”千万别注意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外来者。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那“鸟喙鼻”高老七被朱老六顶得火冒三丈,无处发泄,目光一扫,恰好看到了缩在角落、穿着格格不入现代夹克、脸色煞白的张伟。他那巨大的鸟喙猛地转向张伟,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恶意和戏谑。
“哼!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蠢货!”高老七的声音如同破锣,震得张伟耳膜嗡嗡作响,“就知道窝里斗!瞧瞧,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稀罕物’?”他用那巨大的、覆盖着角质层的爪子指向张伟,“咱们赌他!就赌这小子是打哪儿来的!猜对了,方才那局就算赢,彩头翻倍!猜错了,嘿嘿,就给老子滚蛋!”
朱老六额头上那只暗红色的竖眼立刻滴溜溜转向张伟,上下扫视,像在解剖一只青蛙。那冰冷、毫无感情的视线让张伟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似乎冻僵了。青鳞瘦子也凑过来,细长的分叉舌头嘶嘶作响,贪婪地舔着嘴唇:“有意思!高!这赌法高!小子,快说!你打哪个山旮旯钻出来的?”
三张奇形怪状、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脸孔同时逼近,带着浓烈的野兽腥臊味和酒气,将张伟死死围在中间。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石,轰然砸下,瞬间抽空了他肺里的空气,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些怪物要拿他当赌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坐在旁边、像个背景般被忽略的老头,突然放下手中那块啃了一半的烙饼。他拍了拍手上的饼屑,动作从容不迫,然后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三个气势汹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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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老头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滚油的一滴冷水,瞬间让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凝滞了一下,“为难一个过路的后生,算不得本事吧?”
高老七巨大的鸟喙猛地转向老头,眼神凶戾:“老东西!你算哪根葱?敢管大爷们的闲事?”
老头缓缓站起身,他那佝偻的身材在高大如铁塔的高老七面前显得渺小无比,但他身上那股平静到近乎诡异的气息,却让朱老六额头上那只暗红色的竖眼微微眯了起来,连一直煽风点火的青鳞瘦子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老汉我自然算不得什么葱。”老头慢悠悠地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只是恰巧知道,这小子是跟着我来的。他打哪儿来,要去哪儿,老汉我清楚得很。”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三人,“你们想赌他?不如……跟我赌一把?”
“跟你赌?”朱老六那只竖眼死死盯着老头,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老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平静得像一口古井,“赌什么?怎么赌?”
老头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张伟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发抖的右手上——那手里还下意识地紧攥着他的车钥匙,钥匙环上挂着一个银色的、指甲盖大小的u盘,那是他平时拷贝行车记录仪数据用的。
老头枯瘦的手指随意地朝那u盘一点:“就赌这个小玩意儿。你们猜猜,它里面装着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那三个怪人愣住了,连张伟也懵了!赌u盘?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下意识地把握着钥匙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高老七嗤笑一声,巨大的鼻孔喷出两股白气:“嗤!一个凡人的小铁片,能有什么稀罕?顶多存些凡尘俗世的破烂影像!老子猜,就是些跑车拉货的无聊东西!”
朱老六的竖眼却微微闪烁,似乎在仔细“观察”那个小小的u盘,片刻后,他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不对!这铁片……有‘气’!很杂,很乱!但绝不是凡物!里面定有乾坤!或许是……是通往某个秘境的图谱残片?”他越说越笃定,竖眼中红光流转。
青鳞瘦子眼珠子一转,尖声叫道:“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依我看,这东西就是个‘引子’!是空的!专门用来引动某种大阵的阵眼!对不对,老头?”他带着几分狡黠看向老头。
老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全错。”
“错?”高老七的鸟喙猛地张开,露出里面细密的尖牙,声音充满了暴戾,“老东西!你敢耍我们?!”
老头浑浊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他凶戾的眼神,不闪不避:“既然赌了,输赢自有定论。三位方才的彩头……是不是该翻倍兑现了?还有,这位小友,我得带走了。”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
“放屁!”朱老六额头的竖眼猛地怒睁,暗红色的光芒大盛,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你说错就错?证据呢?把东西拿来!让老子用‘三界眼’看个分明!”说着,他那覆盖着锦袍的肥大身躯猛地向前一步,一只生着利爪的手就朝张伟抓来!速度快如闪电!
张伟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闭上眼睛向后缩去!
就在那只利爪即将触碰到张伟衣襟的刹那,一直显得平静甚至有些迟缓的老头,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张伟的视觉捕捉!仿佛一道模糊的影子瞬间挡在了张伟身前!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见“啪”的一声极其清脆、如同玉磬敲击的脆响!
朱老六那只抓向张伟的利爪,手腕处被老头枯瘦如柴的手指精准无比地拂了一下!仅仅是拂过,像拂去一片落叶!
“嗷——!!!”
一声凄厉无比、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朱老六口中爆发出来!他那肥胖的身躯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踉跄倒退数步,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他死死捂住被老头拂过的手腕,那只刚才还凶光毕露的暗红竖眼此刻痛苦地紧闭着,整条手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软绵绵地垂落下来,显然里面的骨头在那一拂之下,已经寸寸碎裂!他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而恐惧的呜咽。
高老七和青鳞瘦子脸上的凶悍和戏谑瞬间凝固,随即被无边的惊骇所取代!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个依旧佝偻着背、站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的老头。老头浑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杀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淡漠,却比任何凶光都更令人胆寒。
“还要看‘证据’么?”老头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
高老七巨大的鸟喙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青鳞瘦子更是面如土色(如果那层青鳞能显出颜色的话),细长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恨不得立刻缩进地缝里。
“不…不看了!前辈息怒!息怒!”青鳞瘦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我们认输!认输!”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华贵的锦袍内袋里掏东西。高老七也如梦初醒,巨大的身躯微微发颤,慌忙地摸索着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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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几样东西被颤抖着捧到了老头面前:一串散发着浓郁异香、如同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红色枣子(百年火枣);一块形状不规则、通体赤红、内部仿佛有火焰在流淌的奇异矿石(离火精金);还有一支通体碧绿、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短笛(凝翠笛)。
老头看也没看那些足以让凡人疯狂的奇珍,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像驱赶几只烦人的苍蝇:“拿去吧,你们自己分。” 他浑浊的目光落在张伟身上,“后生,该走了。”
说完,他弯腰拎起地上那个毫不起眼的帆布包,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巨大石门方向走去,步履依旧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坚定。
张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上老头的背影,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蹦跳,仿佛随时要炸开。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三个瘫软在地、惊魂未定的怪人,以及广场上无数道投射过来的、含义不明的目光。那辉煌的灯火,喧闹的乐声,此刻在他听来都像是地狱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