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凌烟志凌云朗月

第216章 秦王李世民东征,王世充“郑”政权深陷洛阳困局(第2页)

 考虑到屈突通两子尚在洛阳城中,李渊特召其至两仪殿问询:"今以卿为大军先锋,然二子陷于贼庭,当何以处之?"

 屈突通顿首而答:"昔日臣兵败被陛下您擒获,吾本当引颈就戮,而陛下您非但赦臣死罪,更赐紫袍玉带,待以腹心。彼时臣即暗自发誓,此残躯当为陛下效死,唯恐不得其所。今得执锐先登,岂敢以私情废公义!"

 李渊闻言动容,抚案长叹:"烈士徇义,竟能至此乎!"殿中侍立的起居舍人当即录下"帝为之改容"五字,丹笔朱批入《实录》注记。

 隋末唐初的军政格局中,屈突通家族的经历堪称乱世士大夫命运的缩影。当这位隋朝名将在大业十三年(617年)潼关兵败归唐时,其子屈突寿、屈突诠却滞留洛阳,这种父子分隔的政治奇观,在当时那个年代时有发生,亦深刻折射出当时权力博弈的复杂面相。

 彼时黄河中游被李密瓦岗军与王世充势力割据,长安至洛阳的军政通道已然断裂,即便屈突通有心接回骨肉,也难以突破多重割据势力的封锁。更值得关注的是隋炀帝时期形成的"家属随任制",即将领亲属常驻都城作为政治担保的制度惯性,使得屈突兄弟在父亲出任长安留守时,按例居留洛阳陪都,实则沦为隋廷的隐性人质。

 这种制度性困境在王世充篡位后演变为精准的政治操弄。郑国建立次年(619年),王世充将滞留洛阳的旧臣子弟集中管控,屈突兄弟二人被编入“千牛备身”禁卫系统,表面授官实为强化控制。及至武德三年唐军东征,王世充更令其披甲镇守皇城,当众宣称:"尔父在唐营,若唐军破城,必先斩汝等!"

 这种心理战术既打击唐军士气,又拷问着屈突通的忠诚底线。面对如此困局,这位归唐将领的选择颇具象征意义。当李渊提议派遣死士营救其子时,屈突通垂泪谏阻:"昔为隋臣,当殉隋稷;今事唐主,岂敢以私害公?"

 这番剖白不仅展现士大夫"君臣之义重于血亲"的伦理坚守,更暗含对军事战略的理性考量。李世民在围攻洛阳期间,刻意安排李世积部牵制屈突兄弟防区,既避免骨肉相残的伦理悲剧,又维系了屈突通指挥作战的心理稳定。

 洛阳城破后的政治表演堪称权力伦理重构的经典场景。李世民特意安排屈突通亲自接收二子,千年前历史中"父子相拥涕泣,观者无不感泣"的画面,既彰显唐室仁德,又完成了忠孝矛盾的象征性化解。唐朝后续授予屈突兄弟尚乘奉御、果毅都尉等要职的超常规提拔,实质是建立"赎质授官"的补偿机制,这种制度创新为后世处理类似人质问题提供了范本。

 更深层观之,屈突家族的遭遇揭示出中古门阀大族的生存智慧,通过将家族成员分散投效不同政治集团(如博陵崔氏同时效力李唐、王世充、窦建德),确保无论最终何方获胜,家族血脉与政治资本都能存续。这种"鸡蛋不放同一篮子"的策略,恰是隋唐之际社会剧烈动荡中,士族维系门第的深层生存逻辑。

 当秦王李世民佩着新授的龙鳞金甲再次出征走出承天门时,夕阳正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朱雀大街上,这条即将见证唐军铁骑东征的御道,此刻已染上血色的余晖。

 七月初的洛阳城内闷热难耐,王世充独坐显德殿中,手中攥着细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汗水浸透了绢帛上的字迹:“秦王已出潼关,唐军前锋距洛口仓不足百里」。他猛地将密报拍在案几上,青铜错金螭纹香炉震得嗡嗡作响。”

 “李二郎果真来了......”王世充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望着紫微城上空盘旋的乌鸦。一年前他鸠杀杨侗时的血腥味似乎又弥漫在鼻腔,那些被斩杀的皇泰主近臣的哭嚎声忽远忽近。他攥紧窗棂的指节发白,心底最深的恐惧被唤醒,长安那个比他更狠的年轻人,这次带着平定河东的余威来了。

 当夜三更,显德殿十二枝蟠龙烛将人影拉得扭曲在一起。王世充环视阶下亲信,左仆射段达的紫袍沾着酒渍,右武卫大将军杨公卿甲胄未卸,纳言郭士衡捧着占卜龟甲,镇军将军张镇周眉头紧锁,太子王玄应垂首立于屏风侧。最刺眼的是单雄信,这个瓦岗降将的金锁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胡饼。

 “诸位都说说,如何应对李世民?”王世充沙哑的声音打破死寂。

 段达踉跄出列,须发间的酒气熏得近侍皱起眉头:“陛下勿忧!洛阳城高池深,唐军顿兵坚城之下,待其师老兵疲,可效汉光武昆阳......”

 “放屁!”单雄信突然将胡饼摔在地上,碎屑溅到段达袍角:“守慈涧,你也是这般说辞!结果罗士信差点捅穿太子喉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单雄信转向王世充单膝跪地道:“末将请率五千曳落河骑兵夜袭唐营,取李世民首级献于阙下!”

 王世充眼角抽动。他记得去年慈涧之战,正是单雄信拼死从罗士信槊下救回儿子王玄应。但此刻这个莽夫的建议让他有些没了主意,他望向始终沉默的杨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