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唐朝刺史田世康攻取萧铣五州四重镇(第2页)
然而历史的聚光灯在此骤然黯淡。这位为唐朝统一南方立下奇功的将领,竟在武德四年辉煌胜绩后再无任何记载。黔州崇山峻岭间的烽火狼烟尚未散尽,田世康的身影却已悄然隐入史册的迷雾,或因战后调任未录其职,或因急病卒于任所,甚或因西南局势渐稳而功成身退。唯其刺史印信移交的瞬间,终成这位乱世豪杰在青史中最后的定格。他的生卒年月、家族渊源、最终归宿,皆随乌江的波涛沉入时光深处,仅余正月二十一日的战报如星闪烁,映照着唐初西南边陲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
田世康镇守的黔州故地即今重庆市东南部的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彭水县。其名承袭自唐代彭水县(武德元年设县治于今郁山镇),因郁江古称"彭水"得名,至今仍是重庆市唯一以苗族、土家族为主体民族的自治县。,其治所故城坐落在郁江与乌江交汇的险要处,控扼着古代巴蜀通往荆楚、夜郎的水陆咽喉。这片层峦叠嶂的土地,两千年前便以"黔中"之名载入《史记》,隋唐时成为经略西南的军事重镇,当年田枻康整军的营垒,或许就筑在如今彭水县城摩围山下涛声如雷的乌江岸边。
穿行于今日彭水,唐代的烽燧虽已湮没于荒草,但郁山镇至今仍涌动着古老的盐泉,秦汉时期的伏牛山盐井遗址犹存,正是这片"盐丹之利"滋养了黔州昔日的繁华。沿乌江东行三十里,曾出土唐代莲花纹瓦当的"黔州故城"遗址静卧江畔,残存的夯土层下深埋着田枻康接获长安密诏的刺史府砖石。而郁江崖壁上那尊凿于盛唐的"绿荫轩摩崖造像",佛陀低垂的眼睑仿佛仍在凝视江中舟楫,当年载着獠人弓手东征的船队,或许就从这尊大佛脚下扬帆启程。
若溯乌江支流阿依河深入苗寨,鞍子镇的石磨岩苗寨依然保存着干栏式吊脚楼群,阁楼里土家族织娘手中的西兰卡普织锦,仍延续着唐代《蛮书》记载的"五色斑布"工艺;更幽邃的蚩尤九黎城内,苗族祭司祭坛上供奉的牛角图腾,恍如穿越时空连接着《后汉书》所载黔中"盘瓠蛮"的古老信仰。当暮色浸染黔州故地,乌江画廊的峭壁被灯火点亮,江面游船划过之处,粼粼波光下沉淀的不仅是李承乾流放此地的叹息,更有盛唐马帮铃铎与宋代盐船号子层层叠叠的历史回响,最终都沉睡在武陵山苍茫的皱褶里。
当年,田世康在郁山盐场接获蜡封密诏时,溅落的盐卤正渗入诏书绢帛的朱砂印痕。他猛然攥紧敕令,对跪满盐井的獠人酋长喝道:"长安天兵不日东征!凡取萧铣一城者,盐井三年不税!"
黔州自古便有“以盐易兵”传统,是隋唐时期在这片山高林密的西南边陲催生出的独特军事智慧。郁山镇伏牛山下汩汩流淌的盐泉,自秦汉凿井汲卤以来便是维系生息的命脉,到了武德年间田枻康镇守此地时,盐卤结晶已化作比铜钱更硬的通货,当长安的粮饷因崇山阻隔难以足额抵达,刺史府库中堆积如山的盐块便成了点兵聚将的法宝。
田世康站在郁江码头的盐垛上,对聚拢的獠人酋长们扬起浸着盐霜的诏书:“凡取萧铣一寨者,赏盐十车!斩贼酋一级,赐盐井三年课税权!” 这声呼喝激起漫山遍野的牛角号鸣,土家汉子腰挎盛满粗盐的布囊跃上艨子战船,獠人弓手为三升盐的契诺便敢攀越百丈悬崖。
田世康的征伐之路始于武德四年正月初七的郁山盐场。当乌江晨雾还缠绕着盐井天车架的木轱辘时,他手中的唐廷密诏已在獠人酋长们灼灼目光下展开。盐工们将粗盐块装进獠兵腰囊的窸窣声里,一场改变西南版图的闪电战就此拉开帷幕。
北线,田世康部署的三百獠族攀岩手背负桐油浸透的麻索,沿摩围山东麓绝壁潜行六十里。初九夜,务川县(今贵州沿河县城)守军忽见山崖垂下数十火蛇,原是田军獠兵点燃浸油草绳垂降而下,县衙粮仓在硫磺焰火中化为赤龙。这座控扼乌江上游的萧铣前哨,未及点燃烽燧便告易主。